雨水落下著,打濕了兩人。
遣退了守護神獸,青陌恭月與澄往回奔走著,竭盡全力前往映川嵐的所在之處。
在兩人抵達之前,落雨停歇了。
視線中翻落於地的商團車箱四周,地面與岩壁上,滿是坑坑洞洞的痕擊。
是那鋪天蓋地黑風之刃的襲擊所留下的痕跡,宛如蜂巢一般,猛烈攻擊的密度令人心顫。
「那個是……?」
瞪大了灰藍色的雙眸,澄在滿是血紅的泥濘地面之上,看見了一隻毫無血色的斷手……
兩人衝了過去,澄顫抖著手將地面上的斷手拾了起來,被殘破的衣料所包覆著,那連接著碎肉與撕破的表皮斷肢,雪白的斷骨突兀地刺出,呈現在本該是肩膀的末端……
感受著略微僵硬的、斷手冰冷的溫度,澄愣住了。
前臂上的傷口往兩側翻開露出了深粉色的肉與白色的皮脂,這整隻手的血液早已流乾了。
「……是主子的…是主子的右手。」
斗大的淚珠冒了出來,順著沾著泥土的白皙面龐滑落,澄不知所措地脫下了外袍捲起斷肢,淚水不斷地滑落。
「阿嵐!」向四周喊著,青陌恭月緊握的手心,掐出了鮮血。
而後翠眸的視線聚焦於另一側的血窪之中……滿身是血的少年,無聲地躺臥其中,他身邊的是……?
「澄,在那邊!」
喊了聲,率先邁開步伐,深翠色的長髮飄動著,青陌恭月回到了不惜犧牲性命也想讓自己脫困的同伴身邊。
「嵐……」
判斷著周圍的血跡,青陌恭月一瞬間便明白了那廣大的失血量……
還活著嗎?單膝跪地,青陌恭月伸手想要確認映川嵐的脈搏……那手卻是遲遲不敢按上他的頸子……
緊咬著下唇,來不及了嗎?青陌恭月望著映川嵐緊閉的雙眸,視線難以聚焦在少年身上殘酷萬分的傷口上,一咬牙,翠眸中眼淚無法抑制地就這樣落了下來。
「主子……」
抱著映川嵐的右手,跟著趕過來澄見到了映川嵐,下一秒失力地跪了下來,那雙眸中湧出的淚水卻是怎麼樣也擦不乾。
「……還沒死……他還沒死……。」嘴角淌出了鮮血,銀藍色的瞳眸望著青陌恭月,站立在映川嵐身畔的孩子喃喃地說著。
「……兩個人,一個都不能少。」
白袍上,染著朵朵血花,望著青陌恭月,銀藍色的眸子一眨,那孩子平舉的掌心中浮現了銀藍色的術式。
「……你是?」明明失去記憶,青陌恭月卻深信眼前之人一定是自己認識之人。
傳送術式完成的銀藍色光芒,溫柔地包裹著眾人。
光芒消失之際,此地僅存著遍布四周的血跡,已無任何一人的身影。
□
──接連二日的術法移動與趕路下來,樞羅加羅與露井萬流適才終於抵達了天迴。
在青陌恭月護身項鍊斷掉的瞬間,便察覺了到了目標位置──西山城郊,接著感應到青陌守護神獸的氣息後,兩人霎時緊張萬分……
若不是青陌府之主遭遇到了究極致命的危機,是不可能召喚守護神獸的。
西山城郊不斷變換的天色中,夕陽之色即將沒入地平線,被雨水所沖刷過的戰鬥痕跡仍然存在著。
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深暗腥紅色澤,然而與血腥氣息相反地,大氣中迴盪著清淨的質流……
無暇顧及這矛盾的情況,望著地面上廣大的血跡,與激烈的戰鬥痕跡,樞羅加羅灰色的瞳眸驚愕地圓睜著。
「少主剛才肯定在這裡……」樞羅加羅感知著周圍,氣息最後是到了這個地方,方才如此鮮明的氣息,如今卻又消失無蹤了。
「加羅,這都不是少主的血,氣息卻很相似……是誰?」
蹲在地上,露井萬流白皙的掌心隔著一段距離地感應著地上的鮮血氣息,串著黑珠的赤紅髮繩高綁而披散著的銀色長髮,染上了最後的黃昏暮色。
「我們慢了。」
搖了搖頭,說出了結論後,樞羅加羅從懷中取出了符紙,即刻準備發動術法尋找少主,清澈的風之流湧動著,白炎的星芒自空中浮現而出……
「不行……加羅,這裡不是樞羅閣,你的精神力撐不住的。」站了起來,一把按住了樞羅加羅的手,露井萬流阻止了正要發動的術式,粉色的雙眸中神色掙扎著。
……沉默了數秒,神色痛苦地收起了符紙,樞羅加羅也明白自己不行再逞強了。
「啟程吧,先和燼他們會合。」柔美淺米褐色微捲長髮,被風吹動著,樞羅加羅望著眼前的一切,沉重地眨了眨雙眸。
一揚手,燃盡的符紙飛散著,樞羅加羅喚出了作為坐騎的風之符獸。正開衩的黑邊袍襬翻飛著,露井萬流跟著躍上了白焰飛竄獅之符獸背上。
「嗯,這次的事,由我來通知慕容堂主和百鬼堂主……」
指間夾著純白的符紙,露井萬流神色一凜,墨黑的紋路爬上了符紙,粉眸之中,那瞳仁猶如貓瞳般一瞬地縮小,符紙下一秒便被粉色的火舌所噬去……
消息已發出,白獅如風,疾速地朝著天迴城域前去。
樞羅與露井倆人離開後,自暗影走出了另一人的身影。
淡金色的髮絲,隨風飄動著。深青色面罩掩蓋了下半臉。
橙色的雙眸不帶感情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在樞羅加羅與露井萬流到達之前數十秒,銀連早一步抵達了現場,然而見到的亦是相同空無一人的局面。
取出了符紙記錄下質流騷動的情況。
靜悄無聲地,纖細的身影再度自空氣中隱沒,離開了西山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