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3日 星期日

《臨水抄》卷一 〈第二章〉紫煙瀰漫的異局之房(一)


 說是要出去卻先繞回了房間。

環視了恭月的房間,雖然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但這樣仔細的看倒是第一次,家具每件都是漂亮的精品,布置得很雅緻,整個房間相當的寬敞乾淨,讓人待得很舒服。

雖然第一天到這邊時曾經把這邊誤做往生之地過,說出來會被恭月揍嗎?

恭月繫上了與翠袍相搭的褐紅色腰帶,伸手從腰後收緊腰帶並打了蝴蝶結,而後一邊咬著髮帶一邊整著墨綠色的長髮走向一個我從來都沒注意到的木櫃。


接近黑色的高木櫃有著美麗的光澤,散發著獨特的木香,其上雕琢著細緻的花草魚鳥紋路,不過卻無法從外頭辨識出櫃子的作用,不像裝書或陳列東西的,也不像是裝衣服的……

櫃子上纏了些布條,布的上面似乎是寫了不少字,說是字卻草得像是符紋,令我難以辨識,字跡呈現乾涸鮮血般的深褐色,或許真的是血也不一定……

我看見恭月的手停在布條上,沒有下一個動作,沒有言語,只是半闔著墨綠色的眸子,在思考些什麼……

「怎麼了嗎?」看著愣著的恭月,我輕聲的問了句。

「沒什麼。」恭月默了默如此說道,伸手將一塊深紫色的絹布包收進了懷裡。

拿起了剛才進房間時放下的刀,他俐落的將刃出了鞘,鋒利的白刃霎時映出一片雪華。

刃身上緣飾著青銅色澤的紋路,看那青銅紋路的位置……似乎是血槽。

而我到現在才發現這把刀的刃缺了一角。

「你今早就是用這把破刀和那叫做二川梓的傢伙打的!?」看著這刀,我訝異的問道。

「哼哼,什麼破刀,這可是把名刀……」他將刀轉了幾圈,看了看又收回鞘內、將刀佩在腰上。

「對了……能先給我雙鞋子嗎?」說到要出發我真的非得問這個問題不可……

瞥了我一眼,恭月拿出了一張白色的符紙,低頭折了幾下,而後燃起了紫焰,接著那符紙化做了一雙簡單的木屐。

「吶,拿去穿著。」拎著木屐,恭月淡淡說道。

原來如此……燒給死人的……紙鞋嗎?

「不要啊?那我收回去好了。」望了我一眼,恭月挑眉道。

「不……謝謝,還請給我吧……」我趕緊伸手拿過木屐,免得等一下得尷尬的赤腳走來走去。

「哼。」恭月轉過身去,又整理整理了東西。

「總覺得好像……什麼?」穿上木屐走了幾步,我總覺得這感覺挺……

「像個死人。」只見恭月冷冷的拋了一句話。

「……我知道。」

「那,我們出發吧。」只見恭月右手一揮,幾張符紙飛散空中,紮起的墨綠色長髮無風自動,眼神一凜,符紙瞬間在紫焰中燃燒殆盡,而房內的景物就此不見了蹤影。

 


 

轉眼間便已離開房間到了外頭,我無從分辨我們離開了多遠,步行了一小段路,恭月逕自彎進左手邊的一條窄巷,我連忙抬腳跟上。

不曉得是還早還是地段偏僻,這一路上靜悄得很,沒遇上別人。

恭月以輕巧的步伐踩上幾塊破木板,就這樣走過巷內的凹陷處,直直的走下去,逐漸地,一下又一下的打鐵聲自不遠處傳入耳中。

拐了個右彎,恭月的腳步停在一處門前。

那木門上有著陰刻的虎紋,帶著一刀雕刻成型的蒼勁力道,頗有規律的打鐵聲便是自那門後傳來。

在恭月輕輕一推之下那門的軸樞發出嘎地一聲打了開來,伸手推開門,恭月用眼神示意我跟上。

灼熱的空氣化作流動的風在室內迴旋著,一位身材粗獷的老伯背對著我們,拿著一把燒得通紅的鐵器敲打著。

整個房裡的擺設明顯的能看出是鐵舖,一旁的桌上還擺著各式各樣的鐵器。

「虎爺在嗎?」恭月對著他喊了一句,那老伯又敲打了幾下鐵器才轉過身來。

那老伯看了看恭月又望了眼恭月身後的我,沒有說什麼。

恭月從腰帶裡拿出了一塊五角形的木製牌子,木牌呈現帶漆色的紅木色澤。

木牌上流利的「青陌」二字刻痕中上了銀色的漆,那銀色甚至帶著金屬質感,是真的銀嗎?看樣子是表明身分用的令牌。

見狀,那老伯爽朗的笑了笑,道:「一段時間沒見,青陌的大人您又長高了很多,差點都認不出您了,虎爺人在裡頭,您就直接進去吧。」而後老伯又對我笑了笑,完全沒有戒心的樣子。

恭月頷首算是回應,回頭看了我一眼,邁步往屋子的深處走去。

「虎爺?」恭月掀開米棕色的簾子探頭喊道,裡頭的擺設樸素而簡便,恭月深翠色的眸子眨了幾下,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內靜默了。

「好像沒人在的樣子。」跟在恭月身後走了進去,我望了望四周這麼說道。

裡頭的空間不大,感覺有些老舊,放置了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一旁還擺了組茶具,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東西。

其中一面牆上還有三扇關著的門,不曉得延伸出去的空間有多少?

在裡頭晃了下,恭月莫名的嘆了口氣,而後走向最左邊闔著的門,毫不猶豫的拉了開來……

門後幾步之外,漂亮的暗紅色木紋映入眼簾,另一道門?

那門上有著十分精緻的鏤空雕刻,一秒鐘就讓我傻眼了,美麗的龍魚雕刻充分的利用了木頭本身的優雅色澤,真的很美。

「呃……這是怎麼回事?」我指著那扇比恭月家雕花木門還華麗上幾分的門問道。

「就是這樣。」他聳了聳肩道。

聞言,我的嘴角不禁微微抽蓄,不過恭月似乎不喜歡人多追問些什麼,所以還是閉嘴好了……

反正違和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死了不也還在這站著……不差這一件小事了。

白皙的手稍微遲疑後握上了門把,恭月一施力,喀地一聲,那木門緩緩向後打開。

房間內非常昏暗,第一眼幾乎看不太到東西,似乎沒有窗戶,又或者窗戶都關上了也說不定,隨著門的敞開,一股淺紫色的煙瀰漫了出來,有些凝滯的,那煙飄散的速度頗慢……

……帶著一絲絲詭譎的甜味。

我轉過頭看向恭月,他果然皺了一下臉,連我這樣感覺異常遲鈍的情況下都能聞到的味道,想必其實很濃吧?

又看了眼飄在約胸口高處便不再往上昇的紫煙無聲逸出的樣子,我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這個狀態不用受到紫煙的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