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0日 星期一

《臨水抄》卷四 〈第六章〉忠誠與忠誠,騷動之心(下) (一)


 「就這樣?」清雅好聽的嗓音,在微寒的空氣之中響起。

隨著瓷器的微小碰撞聲響起,天牙堂主──席蘭芳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子,過腰的黑髮如瀑般的晃蕩著,那寬大的茶色長袖襬慣性地袖口一併,把雪白的雙手給掩了起來。

「少主失蹤了,你們卻一個一個好端端的坐在這裡?護衛都護到哪裡去了?」冰冷的語氣,話鋒直指慕容希文,席蘭芳墨色的美眸中,目光凌厲。

天牙堂主言下之意,是將此次少主失蹤的矛頭指向負責護衛的慕容堂與七淵堂,而確實此次事件可說是右列護衛失職。

聞言,慕容希文和鳳巧兒都被問得無法吭聲。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一個沒有少主的未來。

「雖然我當時不在府內……」

打破了沉默的,是司徒雅順冷靜地嗓音,一偏頭,綁做低馬尾的冷紅棕色髮絲滑過肩側,相同色澤的雙眸望向正對面同為第二席的席蘭芳。

在這種情況下,司徒雅順仍然能夠堅信,他所追隨的人的實力,絕不會有事。相對的比在場眾人冷靜了許多。

「然而像希文說的,少主的失蹤,只是『一瞬間』的事,那在瞬間之後,無論如何,少主都已經被送走了,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就算你再怎麼追究……」

眾人將視線都轉了過去,見狀,司徒雅順抿了抿唇,繼續道。

「這道理任誰都懂,但右列的,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難道不是嗎?」桑紅色的髮絲掃過鎖骨,往前傾身,以右肘支撐著扶手,左列第三席的八雲真輝開口打斷了司徒雅順的話。

「我認為比起這點,先設法找出少主的行蹤,這才是當務之急。」雙眸轉向八雲真輝,神色一凜,司徒雅順堅定地說道,那語氣平和卻不容人反駁。

「哼,司徒雅順,你說得倒容易。」席蘭芳墨眸一眨,皺眉冷冷地說道。

眾人爭論間,望著眼前的一切,葵津仁之介靜靜地思索著。

眼前的這些人,無論左列或右列,看在他眼裡,都是些宛如弟妹般的孩子,他與七淵堂主是當代十堂中最年長的,一心希望眾人能像當年言漊大人還在時,那般和睦地相處、團結合作。

從什麼時候開始……成了這樣?總是萬分忙碌的葵津回神時,十堂間竟是這樣針鋒相對的局面了……

雖然心有感嘆,但他能夠看出,眾人並非懷著想要傷害人的心才說出這些話,或許再多些時間吧,當眾人再更加成熟一些,總會好轉的。

關於這次的事情,反觀自己的責任……

青陌府的結界絕非虛設,身為東大陸堂堂三府之一的結界,葵津所設下的結界並非一般程度的人能夠突入。

早在鬼族侵入前,葵津仁之介才親自完成青陌府結界的加固,當前即使是二川梓,也無法再以奇術入侵,是絕對牢固的。

然而與使用奇術入侵的二川梓不同,鬼族是以更加強大的力量,破壞結界根基進入府中的,勘查過結界毀損情況的葵津,對於該名鬼族的強悍程度,反而是在場眾人當中,最為了解的。

這樣的鬼族為何會與恭月少主有所牽扯?

這點無論他與七淵再怎麼調查,也無法查出個所以然,與當年青陌言漊的死亡之謎相同,也使他們更是警惕萬分。

──這其中或許存在了我們所不知道的關聯。

這是七淵堂主的判斷,也是葵津仁之介的想法。

「葵津堂主,身為我們之中資歷最深的,是不是也該對此發表一些意見呢?總是一聲不吭,又不是啞了!」

爭論中,席蘭芳挾帶怒氣的話語傳了過來。

「無禮!」

聞言,葵津堂主身後的隨從,一個跨步,冷光一閃,腰際的黑柄長刀便出了鞘,鋒利的刀刃向著席蘭芳前去!

鏘──!

眨眼間,刀刃之勢便被擋下。

處於席蘭芳與葵津仁之介中間,看似悠哉的八雲真輝在一瞬間便反應過來,並出手擋下。

那隨從怔在原地,只感覺到一股刀風般的寒冷吹過頸子,他幾乎什麼也沒看見,就結束了。

方才他將刀出鞘的那刻,八雲真輝紫眸一凜,在極短的時間內,解下腰間半米長的鐵扇。

唰地一聲,有著漂亮雲紋巨大的扇面神速展開,鋒利的邊緣擋下了銀色刀刃,一股扇面展開的風勁從扇面冷颼地吹過隨從的頸子……

刀刃與鐵扇相抵著,那隨從下足了力氣試圖抵制,然而,雙方的動作彷彿定格於空中,鐵扇未動一分一毫,穩如泰山。

八雲真輝沒有說話,俊俏的面容上那嘴邊勾揚著輕鬆的淺笑。

實際感受到兩者間的實力差距之大,葵津堂隨從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眼前的這人,若真有意要殺他,他早就連腦袋都飛了……以刀刃緊抵著扇緣的短短幾秒,他的手腕卻已發麻。

見狀,那隨從仍萬分地不甘心,一咬牙,出聲向席蘭芳喊道:「……天牙堂主!不覺得說話太過分了嗎!?」

席蘭芳看也不看的,逕自坐下、端起了茶杯,輕啜了一口。

純黑的豔麗眼眸中,神色淡然。

情況僵持了十秒之多。

八雲真輝仍是一臉笑笑的,纖細的手腕分毫未動,執著鐵扇既沒有收手,也沒有發言。

對列的慕容希文、司徒雅順與鳳巧兒,對此亦僅是旁觀著。

總是太認真了──這是葵津仁之介對於席蘭芳的想法。

而席蘭芳的脾氣與說話的方式,可說是一起長大的十堂間,眾人早就有所認知的。

「青竹,這沒有你說話的份兒,給我安份點,行不?」海藍色的雙眸輕輕地望了過去,葵津堂主這才開口阻止道。

今日席蘭芳會說出這話,約是太過擔憂少主以及對於右列失職的不滿造成的,葵津並不意外、也不在意。

「……。」聞言,青竹臉色一沉,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立馬將刀入鞘,順從地回了葵津堂主身後。

「如果不是結界遭到破壞,今天這些事情一件也不會發生……」從方才席蘭芳針對右列的發言開始,鳳巧兒便在忍耐著,如今一急卻把話給說了出口。

隨後才意識到結界是由葵津堂主負責,這下子可是將矛頭指向葵津,鳳巧兒不禁心底一驚。

今天是以鳳家家主的身分代表七淵堂出席,據她所知,七淵堂主和葵津堂主交情甚好,這下子可真是給七淵堂主找麻煩了……。

懊惱地咬著嘴唇,鳳巧兒濃紫色的眼眸緊張地望向葵津。

只見,葵津仍是一臉淡定,海藍色的雙眸僅是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