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6日 星期四

《臨水抄》卷四 〈第五章〉忠誠與忠誠,騷動之心(上) (四)


 百鬼堂之左位為天牙堂,出席者為天牙堂堂主──席蘭芳。

天牙堂是與司徒堂相對,為十堂之中的執行者。

現任天牙堂堂主同時也是席家家主,年歲二十五半的席蘭芳,為席雁然唯一的兄長,兩人約莫差了十歲。

席蘭芳有著席家一貫血統的雪白膚色,一頭黑色的長髮過腰,髮質極其水亮而直順,沒有一絲層次與毛燥,左旁分的瀏海長及下顎,向內收攏著纖瘦的臉蛋。

他的容貌秀美白澈,狹長的墨色眼眸有著極纖長的豔麗睫毛。

臉龐左側的髮絲全數撩上耳後,露出了白淨的左臉,左耳下的直順髮流上,束繫著一枚銀花鏤空的髪飾……

此為席家家主才能佩帶的傳家髮飾,擁有能夠將雷系術法加成、甚至瞬發的強大作用。

身為陰陽師,他的體格比起百鬼墨央要纖瘦上一些,身高一米七六,是與交情友好的百鬼堂主和絳羽堂主之中較矮的一個。

一襲有著寬大袖襬的茶色外褂,長度至小腿一半,正襟處以兩對橘色花繩鬆鬆地繫著,露出裡頭灰色黑細線直紋的上衣,上衣領際正好露著內著的黑色領子。

下半身是一件純黑色的百褶長褲與黑色的平底鞋。

身後的隨從有著白淨的相貌,抿著唇,無聲地站著。

天牙堂的左側則是絳羽堂之位,由身為絳羽堂主的八雲家主──八雲真輝出席。

一頭飛翹蓬鬆的短髮,是顏色罕見的桑紅色,猶如桑葚的果實那般,盪漾著紫紅的色澤,瀏海略微呈現右旁分,臉頰兩側的髮流稍長,觸及鎖骨,其餘髮尾隨意地飛翹著。

俊秀的面容上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紫色雙眸,唇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輕笑,八雲真輝饒富興致地打量著眾人的神色。

一襲特別的衣著為白色的寬鬆大外褂,長度過臀,寬鬆的袖子約七分長,下襬有著醒目而獨特的白綠色雲紋,雲紋邊緣是以紅褐線條勾勒而成。

正開襟處有著紅褐色滾邊,上頭打了幾個成對的金屬空圓環,其中以黑色繩線交叉穿起,鬆散隨意地將外褂繫起。

外褂之下是一件深紅色的上衣,引人注目的是他腰側繫著的,一把半米長的鐵扇。

褲著則是黑色的百褶長褲,略微有點蓬鬆度,腳下踩著白色足袋與紅繩的木屐。

他身後的隨從直直望著前方另一端的牆壁,面無表情。

而絳羽堂之左位,是露井堂相對、同樣為審判者的──樞羅堂。

樞羅堂的位子上,與露井堂同樣的空無一人。

左列最末的一席則是葵津堂,出席者正是葵津堂主。

海藍色的眼眸看了眼全場,見所有人都坐定之後,葵津堂主以術法將空著的位子消去,而重整了出席者的位置。

右列的排序為慕容希文、司徒雅順、鳳巧兒,兩相對望的左列則是百鬼墨央、席蘭芳、八雲真輝、葵津仁之介。

「啊哈哈,真奇怪,加羅沒來呀……」在八雲真輝眼中極富責任感、從不缺席於會議的樞羅加羅,居然沒來,這點令他頗為驚訝。

與葵津堂主之間的空位被移去,見狀,八雲真輝乾笑了幾聲,把茶杯從左邊的茶桌放到了右邊,與天牙堂之位相連的茶桌上。

望了眼八雲真輝,席蘭芳冷冷地哼了一聲,而後將自己的茶杯,往右移至與百鬼墨央之間的茶桌上。

席蘭芳不是不能理解八雲真輝的反應,通常這種場合,坐在他左手邊的是小他一歲的樞羅堂主──樞羅加羅,而現在坐在他左手邊的是資歷最深的葵津堂主……。

「開始吧。」不大不小的音量,確確實實地傳進了眾人的耳中,那是葵津堂主微沉的嗓音。

「首先,就由我慕容希文,來向各位說明,此次少主失蹤一事,已知的情報。」唇瓣一抿,慕容希文率先開口。

同一時間右列與左列在座所有人都將視線望了過去。

實際上,關於青陌少主失蹤的情況,慕容希文絕大部分是從千禾歲的口中得知的,而後與青陌府當時在場的人員比對過後,所掌握的確切情報。

當時在少主附近擔任護衛的鳳巧兒,也詳細地向他說了情況。

「前日巳時,青陌府結界北院區域遭到破壞,一名鬼族於即刻入侵,並發動術法,將少主轉送往他處,現下尚未尋得少主,亦未收到少主的聯繫……」

「該名鬼族,實力不容小覷,與我方激烈的戰鬥之中,在場的墨柳大人亦出手相助,但仍未攔下。」

說到這裡,就連慕容希文自己也沉默了下來,幾秒後才繼續說道。

「鬼族的動機、意圖不明,少主安危堪憂,此事勢必得動用十堂核心的力量,慕容堂已與七淵堂共同針對可能的敵方發動調查……」

鬼族的名字、千禾歲的出手與白狼對戰的過程,以及少主是和映川嵐兩人同時被傳送走,這些事情慕容希文都沒有提及。

慕容希文是刻意避開映川嵐與千禾歲的存在,要是讓左列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事情會變得更複雜。

左右隱瞞之下,顯得這三日以來慕容希文掌握的情報很少。

「我相信你。」沉著的嗓音僅說了短短一句話,凝望著慕容希文的眼,百鬼墨央一臉平靜的如此說道。

從慕容希文開始說明情況時,百鬼墨央那雙淺天藍色的眼眸便直視著慕容希文的眼眸,棕色的深邃瞳眸也沒有閃避。

慕容希文不曉得百鬼墨央從他的眼裡看出了多少,但,至少他沒有逃避這眼神。

──我相信你。

這話語的含意,千千百百。

右列與左列之間,究竟還能信任對方多少?

「青陌府」這一詞,對於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僅僅只是一個詞,而是活著的意義。

當年青陌言漊那令人措手不及的死,是極大的不解之謎,如今少主的行蹤不明與生死未卜,更是再次揭開每個人心中的巨大陰影……

誰也不願意見到當年的事再重蹈覆轍,如今少主的護衛職責同樣仍是由右列擔任、並未交替,倘若少主有個萬一,左列對右列的衝突與紛爭,那將是令人難以想像的巨大裂痕。

「當時護衛是由我負責,而我就在現場,鬼族入侵的第一時間,並未能保護少主,是我的失職。」雖然那種情況並非鳳巧兒能出手的,她仍坦承失職。

鳳巧兒當時就在附近,然而那狂烈的術法戰鬥情況她完全無法插手。

看見千禾歲的強勁,也令她感受到,或許她的第六感錯了,因此提防起千禾歲,甚至開始疑慮同樣看似柔弱的映川嵐……

少主的失蹤,讓她本來就多慮的性格,更加多疑了起來。

那場面確實是再怎麼樣地防備亦難以阻止的,儘管這樣告訴自己,縱使這樣的事實已擺在眼前,她仍無法停止責備自己。

不只是她,慕容希文也是這樣的感受,這樣的心情太過煎熬,卻也正是他們一心向著青陌府,那忠誠之心的鐵證。

無論在場眾人的思緒各異,然而,恭月少主,既是言漊府主留下來的全部,也是唯一。

捍衛這一切,便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