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你先到後面的房間去躲躲,齊濂山莊現在嚴禁外人,你千萬別出來。」阿歲嘆了口氣,臉上閃過憂慮的神色,一雙紅眸望著我又道:「別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你離開的。」
「嗯,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起身掀開門簾走向後面的房間。
離開了有著火爐的房間,寒意撲面而來,相較之下後面這間房間小了些,大概只有一張床、一個木櫃、一張頗大的深色木桌,木桌上整整齊齊地擺了一疊雪白的紙。
散落在桌上的是各種不同類型的雕刻刀,刀刃很是鋒利,這裡應該是阿歲雕紙雕的地方吧?
桌角上的盒子裡擺了一疊疊樣子全然相同的紙雕,樣式繁雜類似陣法,看起來應該是術法需要用到的。
但有必要雕這麼多嗎?這應該很費時吧?
像是陣法一般的紙雕中,隱約傳達出一種質流匯聚的感覺,我伸手略微靠近,彷若細小的雷電竄過指尖一般,麻刺的感覺維持了一瞬。
是雷電的質流嗎?紙雕本體就匯聚了質流?這究竟是……
一旁有個堆滿細碎紙屑的木桶,最上頭有張染了血的紙雕,我不禁蹲下來看了看,這張紙雕和盒子中其他的沒兩樣,完成度也很高了,是因為不小心受傷沾到血所以決定丟掉的嗎?
望著阿歲的桌子,我腦中冒出了一大堆的疑問。
很快的,我聽見了有些急促的敲門聲。
離開了桌子,雖然偷看不太好,但我還決定跑到門簾邊去觀察阿歲口中不歡迎外人的存在,總覺得阿歲似乎也不太喜歡他們。
受到阻礙的視線下,我首先看到阿歲有著一頭柔亮黑髮的背影。
「師兄找我有事嗎?」不同於和我交談之時,阿歲的聲音中不帶有一絲笑意。
「這次要的一百五十張紙陣,雕好了嗎?」那是個身材高挑的人,微捲的黑髮垂落肩頭,雙眼的色澤迥異,右眼是綠色,左眼則是褐色。
伴隨著開口的那人,他身後的另一人傳出幾聲刺耳的笑聲。
「師兄,一百五十張僅僅三日真的太趕了,目前已雕完七十四張,齊濂第五式的紙陣較為複雜,況且紙陣是容不得絲毫錯誤的……」阿歲低著頭解釋著。
「用不著多作解釋。」微微低沉的嗓音說著,那人瞇起有著不同顏色的眸子,續道:「沒有依照時限完成,是你的疏失。」
紙陣?指的應該是阿歲桌上那一疊疊繁雜的紙雕陣法吧,聽這數量……那人是故意找麻煩的嗎!?
「是。」阿歲輕聲說著,頓了頓開口問道:「師兄,五式的陣法頗為兇狠,向來是備著的,為什麼這次需要這麼大量的紙陣呢?」話語中滿是憂心。
「你不需要知道。」冷冷地回應著,那人的異色雙眸轉了開來。
「師兄,你快來看看啊!」
原本站在那人身後的另一人拿起了阿歲擺在桌上的木盒,打了開來、伸手拿出了阿歲的紙雕。
「住手,不要這樣!」阿歲急忙想搶回木盒……
「說沒時間,怎麼又盡是雕了一堆廢物呢?」搶走了木盒,那人伸手將木盒中的紙雕粗魯地全數抓起,一把揉爛、撕破。
「這幾天不許你用膳,直到你雕完整整一百五十張為止,是吧,師兄?」
撕碎紙雕的那人粗魯地說著話,最先開口的那人卻沒有回應,我從布簾的縫隙中看見了那人的全貌。
綠色的眸子與褐色的眸子,鑲嵌在一副相當冷淡清秀的面孔上,有著宛如寒冰一般氣質的那人,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真是個令人無法理解的人,望著他的雙眸,絲毫感覺不到他在想些什麼……
他身旁撕碎紙雕的那人,長相相當平凡,細長的黑眸閃過殘忍的目光,頗讓人不舒服,我莫名地想到了大姐說過的……嗯,有錢、權貴人家護衛的三流陰陽師?
冷冷地笑了笑,撕碎紙雕的那人又開口道:「當年就要攸師叔別把你撿回來,讓你餓死街頭免得倒楣!要不是為了救你,師叔也不會死在白狼手中!」
張開手心,那人手中碎裂的紙雕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我望向低頭顫抖著的阿歲,緊握著的左手,似乎是傷口裂了開來,鮮血一滴一滴的順著手滑落到地面,點點嫣紅染上了落在地面的碎紙。
雖然不太能理解他說的話,不過這人行為太過份了……憑什麼就這樣毀了別人的心血?
「夠了,用不著再說下去了。」有著異色眸子的那人輕聲說道,一揮手表示要另一人住口。
隨著他揮手的瞬間,某種奇異的玉石相擊聲傳了出來,我望見他袖口中的兩枚淺色玉鐲……
霎時間,懷中的水魄發出了輕微的鳴動……這是?
我將水魄從懷中拿了出來、握在掌心。
像是鈴鐺輕響,或是水面上的波紋一般,隱隱地柔和的水之質流聚集了過來,細小的共鳴自手心中紋印發出,那是與被傳送時類似的感覺……這到底是?
「是誰!?在此匯集水之流有何意圖?」
是異色瞳眸那人的嗓音。
伴隨著外面那人的問話,完全沒有留給我任何回答的機會,一陣雷擊夾著冰霜瞬間朝我打了過來……
隨著刺耳的聲響,物品被打中炸散而出的煙塵籠罩了四周。
好痛……陣陣麻痺的刺痛自左肩傳了過來……完全沒有吟誦陰陽令,難不成他們也會心刻之法!?還是說是剛才的那種紙陣呢?
即使感覺到的瞬間就側身閃避,但左肩還是被掃到了,望著被打成焦炭的簾子、破壞成半篩子狀的牆面,我皺了皺眉。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人,要是沒閃開主招,這肯定會相當重傷的,有必要連狀況都沒有弄清楚就做出這種事情嗎?
「師兄,住手!這是有原因的!」煙塵中,我看見阿歲趕緊向我這邊跑了過來。
「千禾歲你這個廢物,早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撕碎紙雕那人刺耳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我看說別人是廢物的你,也不見得有多高明。」回過神後,我才發現自己不經意的將話脫口而出了。
隨著煙塵散去,我和那二人面對面站立著,而阿歲則擋在我們之間。
「千禾歲,暗殺事件過後不到十日,你竟不上報,膽敢包庇外人!」瞪了我一眼,撕碎紙雕那人又再度吵吵嚷嚷了起來。
雖然不太懂他到底在說什麼,但現在似乎是非常時期,看來我運氣頗糟。
冷汗劃過頰邊,我警戒地望著異色雙眸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