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濂園就是外面那座梅花園……嗯,嵐果然是迷路了是吧?原本是待在附近哪個山莊的呢?」微側著頭,阿歲再度開口問道,一雙清亮的暗紅色雙眸瞇了瞇。
「我……」
附近的山莊?不妙,該怎麼解釋呢……我可能是從很遠的地方被送過來的也不一定啊。
「嵐…是怎麼到這裡的呢?」見到我的猶豫,阿歲嘴角微勾,似乎想到了什麼而改口問道。
「似乎是被陰陽術之類的送到了這邊,我自己也不太確定發生了什麼事……」隱瞞也沒有意義,嘆了口氣,我決定乾脆地說了出來。
「這裡是天迴的蓬山,更仔細一點來說是蓬山上頭的齊濂山莊。」喝了一口薑茶後,阿歲抿了抿唇,回答了我先前的問題。
「天迴?」應該是地名,不過對我而言是完全的陌生。
望著我迷惑的神色,阿歲從桌子下頭的抽屜中拿出了一個木盒,開始翻找些什麼。
「嗯,稍等我一下。」阿歲從木盒中小心地抽出一張淺褐色的紙攤在桌上,是張很概略的地圖。
「蓬山就在這邊,算是天迴之地中很接近御弦首府的地帶。」阿歲把一縷黑髮勾到耳後,低頭指著地圖上一個小點說道。
御弦…首府?御弦?御弦明寒?應該和明寒有些關係,聽起來是頗重要的地方。
果然,明寒也是顯赫家族的人,看那和恭月、墨柳雙子相當的氣質……肯定八九不離十了。
甩了甩頭,我將注意力集中到地圖上。
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地圖,不論是地圖上任何一個地名、山名、江名,或是各地的邊界……完全沒有一點熟悉的影子。
雖然早已作過預想,但真的見到時,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這邊的世界果然和另一邊差距很大,或許該說是一點關聯也沒有?罷了,再想這件事也沒有意義了……
「嵐原本是待在哪裡的呢?」正當我在地圖上尋找青陌二字的時候,阿歲猛地抬頭問道。
「呃……青陌。」搔了搔臉,我如此回答。
「咦?青陌離這兒…可是很遠的呢!」阿歲意外地瞪大了紅眸,而後支著下顎低頭認真地看著地圖。
半晌,阿歲開口接續著說道:「看,從青陌要到天迴雖然說直線距離頗近,但是因為中間隔著難以穿越的山脈……」
「所以要到天迴大多數人都是繞路過關口後,再延著碧翠江到達方陽,最後經過天迴的關口才能到達這兒。」緩緩地解釋著,阿歲的手指在地圖上比劃兩者間的路線。
我全身冒出了涔涔冷汗……好遠,怎麼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
比方陽還遠!?我該怎麼回到青陌呢?
「嵐,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被送到這麼遠的地方呢?」
阿歲面色凝重的問道,但見我沉默了會兒,他馬上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微笑道:「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的。」
「不是這樣的,只是……我自己也不清楚,真的……」說到這,我不禁苦笑了下。
「先別擔心了,晚些我們再來想辦法,我拿一個好東西給你。」阿歲拍了拍我的肩膀,揚起了微笑。
我突然發現阿歲很喜歡笑,他的笑容給人相當安心的感覺。
阿歲又低頭在木盒中翻找著什麼,不久他拿出了一個小紙包,開心地遞到我手中,說道:「是黑平糖喔,之前有機會下山時買的,我想你應該好一段時間都沒吃上東西了吧。」
感覺上阿歲似乎挺珍惜這包糖果的,打開手中的紙包,一股淡淡的黑糖香氣飄了出來,經他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有些餓了。
「現在剛過早膳的時間,離午膳還挺久的,你就先吃些糖吧。」阿歲笑了笑,又替我倒了一杯熱薑茶。
聞言我伸手拿了顆糖吃,香甜的黑糖慢慢在口中融化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阿歲完全提不起戒心……就像是相信恭月一樣,對於阿歲有種類似卻不盡相同的感覺。
我探了探懷裡,拿出了恭月給我的梳子,接著找到了虎爺給我的橘色麻花髮帶。
手在懷中隱約碰到了遙山氏的內臟印章,一如往常穩穩地躺在懷裡內層的口袋中,輕輕碰觸到的瞬間,心不可思議地平靜了起來。
等等,印章旁邊有東西……這是?水魄和印章放在一起!?也罷,水魄沒有弄丟應該是好事……
深呼吸平定一下思緒,接著開始把頭髮梳順,有點難度,不過得想辦法綁起來……
阿歲闔起了木盒,也拿起了顆黑平糖吃,就在我綁好頭髮正思考著該如何聯絡上恭月他們時,阿歲開口道:「嗯……嵐知道紙雕嗎?」
「大概知道。」愣了一下,我點了點頭,腦中開始浮現以前看過的一些紙雕。
「呵呵,你願意看看我的紙雕嗎?」阿歲眨了眨暗紅色的雙眸向我問道。
「嗯。」我再度點了點頭回道。
見狀,阿歲把他剛闔起的木盒輕輕地推給我,一雙暗紅色的眸子盯著我,似乎很期待我打開的樣子。
打開了木盒,我看到最上頭擱著我剛剛見過的地圖,把地圖拿了出來後,發現底下層層疊疊的無數張白色紙雕。
我凝住呼吸輕輕地拿起第一張紙雕,薄薄的一張紙透著光,看起來就像透明的一般。
手好巧,真驚人,這簡直是藝術品了。
無比精細的雕功令我讚嘆,這是隻兔子的紙雕,比起我以前在書上所見過的任何紙雕都還要來得漂亮……
我一張張的看著,有老鷹、鹿、黃鶯、狐狸、梅花、蘭花……等等,甚至有不少動物和植物我還喊不出名字,但無一例外的漂亮精細,望著望著彷彿就要活過來了一般。
在那動物或植物的外型之中,像是感知著那生物的內心一般,柔和地鏤空出無數漂亮的細緻花紋。
「好漂亮,真是太厲害了呢!」小心翼翼、生怕吹壞地屏著氣,我將紙雕一張張的收回木盒,而後抬頭讚美道。
阿歲雙手支在桌子上捧著臉,說道:「嗯,嵐喜歡嗎?這些動物和植物都是我在山上見過的,因為很喜歡所以就雕了這些紙雕。」
「嗯,當然喜歡,真的雕得很美呢。」我輕點了下頭、回答他的問題,這無疑是我見過最美的紙雕。
「真好,已經好久了呢……」阿歲低下頭,有著柔美捲度的黑髮滑落肩頭,白皙的手指按著木盒。
「嗯?」我不解的望著他。
「沒什麼,只是好久沒有像這樣子輕鬆地和人相處了。」抬起頭,阿歲搖了搖頭,微笑著輕聲說道:「在這裡,已經沒有人願意看這種沒有意義的東西了。」
沒有意義的東西?阿歲好像很悲傷的樣子…望著阿歲凝固在臉上的微笑,不知怎地,有這樣的感覺。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與交談聲相雜的腳步聲,只見阿歲突然皺起了眉,半斂起暗紅色的眸子,開始收拾起桌上的茶壺及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