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像流血嗎?」恭月瞥了我一下,丟了個反問回來。
「不知道,動作太快了沒看見。」我眨著眸子,想了想說道:「其實他腦子裡裝石頭吧?」
「嘖,你腦裡才裝石頭……你是沒大腦嗎?」白了我一眼,恭月皺起眉看著我。
「我可是死人,死人沒腦袋啦。」問了蠢問題,我心虛的隨便胡謅了幾句,說完我才發覺這話沒有邏輯可言,一般的死人應該有腦袋的……
「哦?翅膀長硬了?」上揚的語調,恭月莫名的彎起了嘴角,我還來不及反應他便抬腳朝我踹了過來。
看著恭月既難得又突然的笑容,我眸子一眨整個人就已經一屁股的跌坐在樹枝上了。
「……好險不會很痛,你很沒良心耶。」揉著隱約會痛的臀部,我一邊起身一邊抱怨著,我覺得他要是再踹大力一點,我的骨頭很有可能就會散掉……
不過要是真的散了,以我現在的身體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知覺吧?
站直了身子、深呼吸幾口氣,我看了恭月一眼……
「哼,又死了。」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轉開了視線,淡淡的這樣說了句。
「什麼啦?不過是被踹了一下,哪可能這樣就死了。」我拍了拍剛才跌坐時衣袍染上的土塵,雖然若有似無的幾乎沒有髒掉,不過我還是習慣性的拍了幾下。
「早就死了幾百次了。」啪搭一聲恭月猛地伸手襲向我的額頭,很用力的彈了下。
「傻瓜。」我聽到他這樣說。
我覺得我的額頭一定腫起來了……
摀著額頭,我環視了下四周,赫然發現隊伍中除了被拖上樹的和黑色豹影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停在原地並未離開。
什麼啦!?為什麼其他的沒有跟著走啦……不是要集體衝過來吧?
看著他們,我的眼角默默地抽蓄了幾下。
「鈴鈴、咚咚咚、咚……」鈴聲與鼓聲開始交互響起,隊伍緩緩地前進了起來。
前進的方向雖然不是正對我和恭月,不過確實是往這邊過來了。
「……欸?」不曉得該怎麼反應,我看向恭月。
深翠色的眼眸眨了眨,他聳了聳肩一副他也沒辦法的樣子。
所以現在是繼續停在原地不要動嗎?嘛,乖乖照做吧。
直視著這些不可思議的存在,總覺得很飄渺……
唉……該怎麼說呢,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發現原來認知是可以完全被顛覆的,不是才來到這裡一天而已嗎?往後的日子真令人難以想像。
莫名的感嘆了起來,說實在的,我開始想家了,這地方都是一些不人不鬼的……唔,自己是沒什麼資格說別人就是了。
「鈴……鈴鈴……」聽似遙遠的鈴聲像是跨時空般的響徹著,有一種悠遠古老的感覺,聆聽著,於是思緒漸飄漸遠了。
在那邊的我啊……難道就這樣死了嗎?前幾天才剛幫妹妹慶祝完生日呢,過往的回憶逐一浮上腦海。
我昨天到底是為什麼要爬到學校頂樓啊……就這樣死了?
唉,是那時候下樓跌倒的緣故吧,會是頸椎折斷了之類的嗎?如果真的是頸椎斷了的話感覺還挺痛的。
不過這我倒是沒什麼感覺了,該說是老天保佑嗎?
是踩到鞋帶還是自己踢到東西啊?已經忘了……明明只是昨日發生的事情,我居然就這樣忘了,或許該說是本來就不記得了吧?
……
就算不斷的自嘲,也是什麼都無法掩蓋的吧?愚蠢的自己……
其實很難過的……對嗎?已經無法判斷了,自己的感受。
我還回得去嗎?回不去了吧?一輩子都得繼續待在這裡了……是這樣子的嗎?
緊緊握住掌心,遲鈍的觸感在手中蔓延。
──好不真實吶,這個世界。
不知道媽媽和妹妹昨晚有沒有好好吃晚餐?我已經不在了呀。
希望就算沒有我了,她們也能過得很好……
「喀嚓。」忽然出現的聲響打斷了思緒,猛地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啊啊,還好沒有真的哭出來,不然恭月又要吐槽我了。
聲音是從腳邊傳來的,我低頭看了看,是一隻很嬌小的……怪東西,和被拖上樹的傢伙相較之下比較像是生物這一類的。
整隻粉紅色的,覆蓋著一些短毛絨,這其實是玩具吧?大自然中沒什麼粉紅色的生物吧?
好詭異……瞇起眸子,我端詳了會兒,還是只有相同的想法,怪翻了……
我抬頭看了眼隊伍,明明其他人都是規規矩矩的從恭月旁邊行進離開的,不過這隻似乎是想從我和恭月之間走過……令人有些無語。
大概是太小的關係,居然被樹枝給絆倒了……默了默,我猶豫著是否要將他扶起來,看他那麼小隻,整顆頭又栽在樹枝堆裡,兩隻細細的腳高舉著晃呀晃的。
有點爬不起來的跡象……頭卡太緊!?不是吧?
扶他起來?還是不扶呢?應該扶吧?該不會碰到會中毒吧?
猶疑了幾秒,思考了下,我用眼神向恭月求救……
──然後恭月默默的把頭別開了。
咦!?慢著,不是吧?
恭月居然不理我,等一下我被這東西咬了怎麼辦啊!?
有些驚恐的,我還是決定把他扶起來,因為他已經插在樹枝裡好一陣子了,而且整個隊伍都停下腳步等他跟上,完全沒有自行先離去的打算。
最莫名其妙的是為什麼全部都盯著我看啦!更正,應該是盯著我和恭月……
這樣很恐怖耶!要看也是看栽在地上的那隻吧?
蹲下身子,我伸出了手準備把他扶起來……撩起袖子,手越來越靠近他。
不曉得是什麼觸感?不會被咬吧?看起來軟軟的,好像沒牙齒喔。
看著粉紅色的一整隻,還挺令人好奇的……
「嘿!擊掌!」咻啪地一聲,我什麼都來不及反應,手掌上多黏著一隻粉紅色的小手,某種粉色黏液在我手上停留著。
「No──!」……大腦空白了幾秒,意識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叫出了莫名的哀嚎,好像還破音了。
「你鬼叫些什麼?」恭月挑了挑眉毛,一臉看白癡的樣子看著我,眸中透出的神色像是寫滿了「我揍你喔!」這樣子的字句。
「呃……我以為他要咬我……」默默的說出了很蠢、但是確實是事實的理由。
我好想找個樹洞躲起來,好丟臉……已經是第二次了。
「你……」在我的回答後恭月只說了一個字,而後便沒再說什麼了,我似乎還聽到一聲嘆息。
咦?是指我已經無藥可救了嗎?沒那麼慘吧?
靜靜的,我轉移了目光,剛才停滯的隊伍再度走動了起來,那粉紅色一整隻的小東西不曉得跑哪去了,好像已經歸隊了,不過我沒看到他的身影,也許是因為太小了吧?
隨著空氣的流動,白霧環繞起四周,他們的身影逐漸遠去……然後就這樣離開了,宛如沒入雲端的夕陽那般,寧靜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