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柳瑜、二川梓和髻聽見聲響前來了,墨柳瑜看見父親在邊上沒插手就也只好待在一邊。
二川梓一看對峙二人的神情,便了解到這不是他能插手的戰鬥,髻也只是站在一旁。
「別插手。」墨柳煞輕聲說道,視線望了眼墨柳瑜。
墨柳瑜點了點頭,雖然不太清楚詳細情況,但就他的判斷,歲的身體情況撐不了太久,要是千禾歲倒下去,他就上前把鬼族給宰了,那鬼族看上去絕非善類。
見人越來越多,白狼隱隱有種吃大虧的感覺,但他眼前的可是千禾歲,其他人的存在形同無。
「不想知道嗎?我殺死他的原因?」
這話純粹是要激怒對方,白狼並不想回答……或者說他也想知道答案。
──住口!
緊咬牙根,清秀的面容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千禾歲顫抖著手,展開了一張獨特的紙陣,層層疊疊,說是一組紙陣或許更為貼切……
看不出是什麼特定形態,那華複虛幻的模樣之中,開始一點一滴的綴上血花似的東西,一層、兩層……逐漸染紅了整組紙陣……
千禾歲正感受到自己所有的力量正一絲絲的被抽走,還剩多少呢?還可以撐多久?
暗紅色的雙眸,視線逐漸模糊,是無從距焦了,還是給淚水浸溼了呢?
無數的疑問,百百種思緒貫穿他的腦袋,眼前的畫面忽地一個大翻轉,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樣,連覺得自己輸了的意識都來不及有……
──千禾歲的眼前一片漆黑。
耗盡了所有的氣力,喪失意識的少年身軀,在廢墟之中啪地摔落於地面。
片片雪花般的成組紙陣,在掌心中碎裂,沒來得及發動。
下一秒,黃綠色火焰以獸形的姿態,朝白狼奔騰而去!
自火獸之中,更快速飛射而出的是墨柳瑜丟出的特殊長針,黑漆無光的針身以驚人的速度擊去!
二勢交加,都看準白狼了鬆懈的瞬間出擊,然而,火獸卻在衝撞上結界的瞬間如同被吞噬,消失煙滅,見狀二川梓卻眉頭也不皺一下,似乎是意料之中。
黑色飛針在距離白狼一步的地方憑空被結界給攔下,阻攔的剎那後,並未就此落下,反而變本加厲地加劇了刺入的力道……白狼的結界正在減弱。
他正在估算,必須預留至少足夠讓自己再一次使出遠距離傳送術法的精神力和體力,否則現在不死,等會兒被逮住說不定死得更慘。
白狼的短暫思考間,逐漸弱化的結界在三秒過後,被飛針強硬地破開、撕裂般地穿透了,以雷電的速度深深釘入白狼的身軀。
金銅色的右眸中,透出驚愕,被刺入的地方超乎想像的疼痛……望著被墨柳瑜擊傷的地方,白狼露出相當不悅的表情,但他已無力還擊,這樣的傷他還是會自己好的,但是他就是不喜歡……
所謂計畫趕不上變化,白狼就是討厭這個,他老是中招。
如同當年,白狼以為想做的事情很簡單,那時千禾歲不過就是個沒人要的小孩,也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身分……
雖說計畫趕不上變化,但許多事情是不會改變的,這也是白狼不懂的事物。
根深柢固、萬年、一輩子……
他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那人的情感,他無法訴說,那人的眼神、語氣──所謂百般決絕的心意。
「倘若你執意要取歲的性命,即便這是他的命,我也願意用盡性命,守護他到最後一刻。」
「在我閉上這雙眼之前,誰也沒可能傷到歲的一根寒毛。」
「你能明瞭嗎?」
在白狼的記憶當中,說這些話的人已經死去了。
剩下的,是之於他刻骨銘心的字字句句。
──頭一次,有種「殺了不該殺的人」這樣子的想法。
那一日,下起了滂沱大雨。
望著肉沫被雨水沖刷,耳邊盡是年幼的千禾歲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也想知道,這一切到底算什麼?
「愛」,難道是罪嗎?
也許到死了,他都無法明白。
「我和千禾攸的事情,是怎麼說也說不清的了……」
就當作,我瘋了。
望著昏過去的千禾歲,他沒說出口,捂著左肩,一個腳步輕點,白狼的身影消失無蹤。
「不曉得這孩子和鬼族有什麼深仇大恨……」看著阿歲昏迷的臉龐,墨柳煞淡淡的說道。
「我覺得我完全狀況外……」橉咎搔了搔臉。
「爹爹,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確定白狼真的走了之後,墨柳瑜湊了上來問道,望著一地駭人的殘骸與失去意識的千禾歲,湖水綠的眸中透著憂慮,直覺事情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一言難盡。剛才的鬼族把恭月和嵐給帶走了……要處理的事情可多著了,你急也沒用,總 之,先讓這孩子好好的休息吧。」
墨柳煞以眼神示意橉咎將千禾歲抱起,交情多年,只要簡單的一個眼神便能讓彼此了解意圖。
之於兩人,如此與之感情深厚的人,還有兩人,其一是御弦當家──御弦天鏡,其一是青陌當家──青陌言漊。
然而,這四個角,已經註定缺了一塊。
橉咎將千禾歲在身前打橫抱起,眾人緩緩離開此地。
眼簾緊閉,溫暖的暗紅色眸子正陷入沉睡。
那是很悲痛的夢。滾燙的淚水,自頰邊無聲地落下。
那一日,千禾攸再也不是千禾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