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8日 星期二

《臨水抄》卷四 〈第六章〉忠誠與忠誠,騷動之心(下) (三)


 ──青陌府東院通往北院的長廊。

二川梓跟在慕容希文身旁,兩人以不慢的步伐行走著。

「喂……這下子,可是賭上了你的人頭耶……」伸手撥了撥淺栗色的髮絲,二川梓忍不住開口說道,赭褐色的雙眸向著慕容望了過去。

「如果我切腹,少主就會回來的話,那我現在就去切腹。」棕眸中眼神堅定,慕容希文語態決絕地回應道。

二川梓驚訝了……

該說是,此刻,這才真的感受到青陌府之內,是這樣子的一個地方……

──無比的效忠。

對於十堂間的關係,慕容希文對他說的很少,尤其對於左列等人,二川梓今日可說是大開眼界地見識到了青陌府的更深一層面。

赭褐色的雙眸眨了幾下,二川梓開始思考起自己對於青陌少主──青陌恭月這人的印象。

那就是凌駕於這一切之上的存在啊……

過了一陣子,兩人抵達了目的地的房間,推開了房門,暗紅色的蓮花浮蕩其中,紙雕接成的圓環繞著有著清秀面容的黑髮之人,緩緩游移著。

千禾歲暗紅色的雙眸盯著手中燃燒著的紙雕,又一朵暗紅色的蓮花,閃耀著火般的光華而誕生。

「歲,情況怎麼樣?」慕容希文一踏入房內,便開口向千禾歲問道。

黑髮晃蕩,千禾歲搖了搖頭,神情嚴肅地皺眉:「還要一點時間。」

白狼做事比他預想的還要周全。

一般來說,這種對自己特別有信心的人,不認為自己存在有失手的可能性,也因此不會再留第二道防線,然而,白狼在施術的同時,居然施下了反追蹤的咒法。

雖然千禾歲不會因此喪失所有的線索,但要找到被轉移目的地,將耗去相當多的時間,這點讓千禾歲很是懊惱。

意料之外的收獲,或許該說是發現了疑似白狼原本預定要轉送的地點,然而那預定的地點,卻如同被灰色的雲霧所覆蓋一般,無法確定實際的存在……

該說是被極為特殊的陣法所守護著嗎?又或者是陷阱?以白狼的個性來看,兩者都有可能。

千禾歲皺了皺眉頭,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因為自己的攻擊,白狼的傳送出了錯誤,並沒有確實的將映川嵐與青陌恭月送到該處,那地點產生了偏離……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那個偏離的所在了。

「我已在北方做了布署,現在就等你找出確切的地點了。」慕容希文靜靜地說道。

早在少主失蹤的第一日,與趕回府的百鬼墨央碰面後,兩人就發動了術法、依少主隨身攜帶的令牌為憑依,來尋找青陌恭月的所在。

然而,這應該奏效的期望,卻完全地落空,少主的令牌沒有任何的回應,也無任何存在的氣息,無論再怎麼樣地透過令牌妖的系統來尋找,也絲毫找不到蹤跡。

這代表,少主的令牌只有兩個可能的情況,毀壞抑或是封印。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好的徵兆。

兩人即刻發出了緊急密令召集堂主回府,而後便是今日了。

 

望著千禾歲,慕容希文唯一獲得的線索,便是千禾歲所捕捉到的白狼的術的尾巴──少主身在北方。

然而,是北方的何處?

這東大陸的北方是那般地廣大……

緊鎖眉頭,慕容希文細細地思考著,方才會議中的一切情況,想起了百鬼墨央的話,以及葵津堂主那不曾改變的雙眸……

渴望相信的心掙扎著,多久了?不願彼此坦白的日子,這些年來,兩列間恍若戰爭的關係,令慕容希文萬分疲憊。

或許該是拋棄疑慮與擔憂的時刻。

慕容希文起身,此刻百鬼墨央等人應該還在府裡,棕眸中神色越趨清明。

……坦白吧。

映川嵐的存在也好、千禾歲的存在也罷,關於那場戰鬥……以及,那名為白狼的鬼族,此刻慕容希文決定要對十堂的眾人說出一切。

 


 

──樞羅閣。密會當天,深夜。

 

白蓮之紋的紙門中,所見為一片漆黑之色,那無邊際的黑暗之中,隱隱地淺金色的星芒閃耀著,流轉如螢光之火,忽明忽滅。

樞羅高閣之中,術式正發動著,布滿標針的圓形陣法流轉著白金色的光澤,在地面緩緩轉動著。

星火燃燒其上,微微地照亮了四周。

圓陣之上漂浮著標示方位的符紙,如同羅盤一般,浮空燃燒著,直指十二方位。

而陣法中心,身為發動陣法的術士,高挑的青年站立其中。

淺米褐色的柔美捲髮長及半背,僅在右側髮流中編了一道辮子,任由那米金光澤的髮絲披散在肩側、後背,與陣法的白炎輝映著。

纖瘦修長的身影,穿著樣式正統的樞羅術士袍,長袖寬襬銀釦,袍服為獨特而黑白二色,宛如太極般俐落地自正面分割。

長袍下襬露出了過膝的黑靴,腰際繫著正綠色的腰帶、打著端整的腰結。

此人正是當代的樞羅堂堂主──年歲二十五的樞羅加羅。

少主失蹤當日,樞羅加羅接獲消息後,便即刻進入樞羅堂的秘陣中,夜色已深沉,如今已是第三日了。

層層的白紗上寫滿了墨黑的符文,覆繞著樞羅加羅的雙眸,此刻,他的雙眸不在此處,透過術法以更高的感知力,探尋著世界,尋找著他所效忠的主上的所在之處。

三日來滴水未進地尋找著青陌府少主──青陌恭月的下落,樞羅加羅此刻仍全神貫注地發動著術法,以樞羅秘陣搜索整個東大陸。

幾日以來,搜索範圍不斷地縮小,也越趨精密,如今,樞羅加羅幾乎能確定少主的所在之處了。

黑暗中銀光一閃乍現,無聲地輕盈一躍,伸出纖細雙手從樞羅加羅背後攬上肩膀,來人是有著銀色長髮的露井萬流。

一襲正開襟的削肩黑邊白袍,露出了白皙的肩膀、鎖骨,而後是內搭的赤紅平口服,打著銀環鏤空的外袍下襬之下,是穿著窄管黑褲的纖細雙腿。

以串著黑珠的紅色髮繩將長度及腰的銀髮高綁在左側,有層次的髮絲如同重瓣的銀製花朵般,高高地綻放出優美的線條,流洩而下。

樣貌清麗的露井萬流為現今青陌十堂中露井堂的堂主,年歲略小樞羅加羅半歲,兩人各為擔任十堂左列與右列中的審判者之責的第四席。

理當列席青陌十堂密會的兩人,幾日以來都待在了樞羅閣,也因此缺席於會議。

「找到了嘛?」瞇起一雙粉色的迷離瞳眸,露井萬流輕聲地在樞羅加羅耳邊問道。

「嗯,萬流,再讓我看看。」雙眼被層紗所包覆,樞羅加羅並未動手將露井萬流從身上拉開,僅是繼續專注於先前的工作。

露井萬流直覺上感知到夥伴已經找到少主,而起身進到陣法中,確實,此刻樞羅加羅正在做最後的確認。

「在天迴城域。」樞羅加羅輕啟唇瓣,篤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