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26日 星期六

《臨水抄》卷四 〈第十章〉鬼樓夜曲(四)


 「主子,不太對勁啊!」澄扯住了我的袖子,神色緊張萬分。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啦……

──喀、喀、喀啦、喀喀喀、喀喀、喀啦……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啦……

聽著這一連串在周圍響起的聲音,即使澄不說我也能明白,八九不離十,肯定是一開始見到的那種銅門打開了……距離很近,這下子實在危險。

隨著些微的餘震,地面的構造正在變動著,部分街道已經出現被虛無吞噬的情況……


「糟糕……!?」我倒吸了一口氣。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啦……

就在我們與恭月之間,三岔路的中央,一道充滿巨目的銅門赫然出現,數秒內便完全開啟,而後是宛如噩夢般的鬼式群衝了出來!

地面再次傳來強烈的震動。

一時之間,我們和恭月被隔在了兩邊!

「恭月!!」我凝聚著水刃,但根本無從下手,望著數量眾多的鬼式,那鐵灰色的刀刃高舉著、砍下……

一旦出手了,接下來肯定得扛上更加狂暴的攻擊……得快點過去恭月那邊先會合才行!

「主子,不行!來不及了!!」澄慌亂地扯著我的手肘。

「澄,我們得……!?」

臉上覆著白紙,二人高的鬼式從我們一旁的岔路衝出,白影重重,一時之間難以判斷數量,就在那淒美的二胡樂聲中,鬼式列隊飛奔而出。

長長的隊伍,長浪般暗黑的頭髮捲曲披散著,其中幾個手持鐵鍊的鬼式仰著頭,露出了白紙下赤紅的嘴角。

鮮血低落。

嘖了聲,眼見背後的侵蝕情況已經嚴重到建築塌陷、路面被吞噬了。

「阿嵐,你們快走!晚點一定有辦法會合的!」敏捷地翻身跳上了高高的圍牆,長刀出鞘,恭月抵禦著鬼式的鐵刃,一面在圍牆上奔走,一面朝這邊喊著。

「澄,往這邊!」鬼式的距離越來越近,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此路不通,只能先繞開,沒辦法從這邊去追恭月了……

一咬牙,我轉過頭使勁地邁開腳步,往另一邊望不見盡頭的巷子狂奔,沿街高掛著宛如紅花般的燈籠,朦朧的光線中,我回頭一看恭月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身後的鬼式隊伍似乎發現了新的目標,速度加快了許多,鐵鍊拖地發出了刺耳的刮磨聲,迅速地遠去了。

隨著我們加快速度奔跑著,四周有更多的紅燈籠展開了紙糊的花瓣、開始散發光芒。

幽幽地,迷茫的道路上,剛才零散地追擊我們的鬼式並未再出現。

這條巷子開始出現岔路,為了不被後方的侵蝕所消融,連喘氣也顧不上,我們只得不斷挑路繼續逃命了。

澄跟在我身側奔跑著。

靴子與木屐踏過鋪著小石的路面,發出有著微差的聲響。

我懊惱的向岔路喊著恭月的名字,前進的方向是相同的,希望能盡早碰上。

這傢伙現在沒有記憶,似乎也不會用術法,暴力總歸還是有個限度,希望他不要被剛才的鬼式群圍上才好。

沒想到會被分散……

依照阿天的說法,這是場追逐,侵蝕就是這場追逐的時限,當迷宮被侵蝕完畢、日出之時,鬼樓夜曲也就終結了。

被侵蝕消去、被鬼式殺死都算是出局,不過出局到底會怎麼樣?難道會死嗎……

真是的,阿天講話老是不講到底,這下子實在是讓我擔心到腸子發青了,先不論飛簷走壁的恭月,要是剛才的鬼式再多一倍,或是剛好被堵在死路……

我大概會被吃了吧?而且還買一送一,附帶一個無辜的令牌妖。

想到這裡,奔跑中,我望了眼澄,只見他依然神色凝重萬分,應該是在感知這附近有沒有鬼式。

現在那可怕的樂聲又漸漸地變小了。

與恭月分散後沒多久,我和澄見到了附近的街區上空,出現了超過建築物高度的鬼式黑影,比起一般二人高的鬼式高上不少……

聽剛才被鬼式圍攻時附近傳來,有人哀嚎的那般大聲,令人寒毛直豎地聯想到,說不準是被巨型鬼人般的鬼式攻擊了。

伊蓮說過迷宮的終點與出口就是鬼樓,能夠通往的路線是複數的,這點和出發的路線是一樣的,只要不是死路,最後一定會通往終點。

我猜隨著樂聲的出現,鬼式的隊伍便會盛大的出巡,剛才遇到的應該是這個情況,按照這個頻率的話,我估計日出前還會有將近十次。

實在是不得不繃緊神經……使這個祭典誕生的人未免也太瘋狂了,最瘋狂的……是我居然身在其中。

寒冷的風中,我不斷的奔跑著,只能祈禱眾人平安……

以及以我的腳程,能順利在日出前抵達終點了。

 


 

兩道黑袍的身影翻飛,開心的笑聲傳入了耳中。

伴隨著白金色的雷電,穿著黃百合紋長袍的兩道修長身影,隨著一瞬閃光落於阿天的兩側……

金色與銀色的髮絲隨風凌亂地飛揚著,落地之後便跟上了阿天快速的步伐,來人是從另一起點出發的金月與銀日。

「哈哈,找到少爺了吶!伊蓮也在呢!」

將臉上的藍繩鬼面具推至右側耳畔,露出了俊麗的面容,銀日淺藍色的雙眸望了望兩人,開心地彎起了唇瓣。

「少爺晚安,玩得盡興嗎?」赤紅的光芒映照下,金月半覆著紅繩鬼面具的俊秀容顏微一偏頭,勾起了漂亮的微笑,金色的柔軟髮絲在肩膀微捲著。

「還行,風馬呢?」抿唇而笑,阿天狹長的眸子瞥了眼後頭。

「風馬太囉嗦了,被我們丟在後頭和赤鷺他們一起。」銀日擰起眉頭,噘嘴抱怨道。

「呵,你們殺了多少鬼?」持續地往終點前進,對於銀日的言行,阿天輕輕地笑了笑,藍紫色的狹長雙眸這回朝金月望了過去。

「少爺說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金月眨了下淺綠色的雙眸,嘴角一勾,瞳眸一轉望向了銀日……

「所以就是不要比少爺多,也不要比其他人少對吧!」銀日露齒而笑,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所以……我們先解決完東半邊了!」金月與銀日開心地笑了笑,而後一同望著阿天瞇眸說道。

「哈哈,很好。」滿意地笑了笑,阿天毫不吝嗇地給予兩人讚美。

「謝謝少爺的讚美!」瞇起淺色的雙眸,金月與銀日兩人得意地笑著。

「嗯?伊蓮的朋友呢?」

「……還有阿月和澄呢?」

望了眼空曠無人的周圍,腳步幾個輕躍,金月和銀日湊到了伊蓮邊上,好奇地開口問道。

談論間,眾人疾奔如陣風般地轉過了夜空中紅燈籠所標示的轉角,霎時淒涼的樂聲廣大地響奏起,蒼白的銀刃之鬼自大道前方群衝而出……

「分散了,還有,不要擅自認定。」

說著,伊蓮一挑眉,海藍色的火焰瞬間環繞著手上的玉環冒出,自地面拔起的層層冰柱在眨眼間便解決了大半的鬼式。

望著前方重重竄出的鬼影,金月與銀日靜靜地笑了,一伸手拉下了繩色相反的鬼面具,兩人踏著相同的步伐,疾奔而出!

──啪嚓!

黑袍隱於夜色之中,那袍服之上黃百合之影晃動,白金色的雷火襲向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