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3日 星期六

《臨水抄》卷四 〈第十一章〉臨時戰線與抄近路(一)


 已經有些無法判斷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多少距離,這段路上樂聲已經停止了很久,也沒遇上太多鬼式……終點還很遠嗎?快天亮了嗎?

或許不去思考這點,能夠跑上更久也不一定,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我跟著澄的腳步,持續前進著。

阿天他們很強悍,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只是不知道恭月一個人現在情況如何……

「主子,要停下來稍微休息一下嗎?」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澄的臉上流露著擔憂的神色。

「嗯?沒關係,我們還是盡早到達終點比較好。」這裡實在不是個休息的好地方……我搖了搖頭,勾起了苦笑。

下一瞬,無以預料地樂聲響起了……

──喀、喀、喀啦、喀喀喀、喀喀、喀啦……

我和澄僵立在原地。

單一直線的道路上,一扇充滿巨目的銅門出現在我們正前方左側面,上頭的鐵鍊發出刺耳的聲響,而後打了開來……

蒼白而高大的鬼式,一個接著一個走了出來,就在我們正前方不到二十公尺。

──喀、喀、唰啊……

然而,即使想趁道路被吞掉之前往回折,走向先前碰上的另一條岔路也沒有辦法了……

另一扇,比前頭銅門巨大兩倍的黑門出現了,就在我們的後方,發出唰地一聲,橫橫地拉開了門,不祥的氣息往外傾洩而出。

「這是……什麼……!?」我驚愕地瞠大了雙眸。

伴隨著黑風,巨大的灰色手掌扳上了門的側邊,那手已經幾乎全部是骨頭,僅有少少的皮肉還沾黏在上面。

彎著腰,那巨大的鬼式正準備走出黑門。

望著眼前的一切,我的內心一片寒冷,說是後悔也不為過,這樣不只拿不到瀧華,可是連自己和澄的命也一併搭上了,也害得恭月陷入這樣的險境……

我眨了眨雙眸,寶貴的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著。

總覺得這一切當中……存在著很大的蹊蹺,阿天肯定隱瞞了什麼。

我相信他確實是想要幫助恭月的,那麼這一切究竟又是?此刻再多作思索也無用了,後悔也是,現在就認輸也太快了……

握著水魄,我的腦袋快速運轉著,還有機會,一定有辦法的。

後方的巨大骨質鬼式實力無法估計,等他整個走出來,那身高應該足足就是我和澄遠遠看過的那種,比建築還巨大的巨型鬼式……

往回折的風險也太大了,要是遇上道路重組就直接出局了。

「我們往前。」

我抬眼望著天際的紅燈籠,而後轉回視線,望著澄,小聲地開口說道。

「嗯。」用力地點了下頭,澄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想往回走。

沒打算正面和前方的鬼式群對戰,但至少要先衝破包圍……

緊握著水魄,銀藍色的符文再次飄浮於我的身周,我望了眼澄,輕輕一點頭,而後邁開了步伐向前奔跑!

水的質流匯聚了過來,意識與符文鳴動著……凝水,水之刃一點一點的具現而出,還不夠……

腳步一面邁進,水之刃也越趨銳利,頭隱隱地有些發痛,不行,還得再撐下去……

一把、兩把、三把……接著,十把水之刃在我的身邊飛旋著。

鬼式群衝了過來,約莫十多個,佔據了半條街的空間,而這便是我和澄接下來面對的道路。

跑得過嗎?我不敢去思考,深怕下一步便會失去前進的勇氣。

澄穿著木屐的腳步聲就在我的身後。

「澄,盡量靠近我身邊。」沒有回頭地,我開口喊道。

「好。」澄的嗓音傳了過來。

鬼式來了,鐵刃的風嘯聲、鎖鏈的刮磨聲響、嘶吼般的咆哮……

我將注意力集中在水刃之上,一面緊盯著鬼式手中的鐵刃。

……盡量奔走在鬼式的空隙之間,我把全部的精神用來操縱水刃抵消鬼式的攻擊。

水刃減少著,一把水刃平均抵擋兩次攻擊便是上限。

再一段距離,前面便是岔路,就有機會可以逃離這群數量眾多的鬼式了!

白色的影子俯視著我們,一時之間三個鬼式衝了過來,我回身反手拉住澄,背靠著街側的圍牆,眼見鐵刃即將斬落……

「分水結盾!!」雙手在身前擺出起手式,銀藍色的符文在我的身畔連動著……

我使出全力匯聚著質流,銀藍色的水盾凝聚浮現,響亮的聲響傳了過來,擋下了兩道鐵刃與一道鎖鍊的襲擊……握著水魄,一陣暈眩感襲了過來……我差點就倒在了地上……

「主子……」澄似乎注意到我的狀況,伸手扶著我。

頭仍然暈眩,我不斷地壓縮著水盾、將更多的水之質流匯入其中,銀藍色的盾牌如今以宛如實質般的擋在了我們身前。

眼角餘光中,可以看見,附近視線內的所有鬼式都注意到了這裡。

三個的話,同時解決應該還行,等到周圍的鬼式全都圍過來,那就無法想像了……

「澄,我來拖住他們…等我解開水盾,你就直接往前衝。」不知何時變得冰冷的指尖緊握著水魄,我轉過頭向澄說道。

「主子,這怎麼可以,小妖我……」瞠大了灰藍色的瞳眸,澄一臉難過地拒絕著。

「澄,拜託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我緊盯著他的雙眸,直到他頷首點頭。

「……準備……快走!」

解開了守護著我們的水盾,盯著鬼式,我開口喊道,同一時間聽見了澄木屐蹬地衝刺的快速腳步聲……這樣就好……

「……漩!」水魄與我的心識鳴動著,適才匯聚為水盾的質流在我的意念之下,重組化為束縛著鬼式的渦流……

「嘎、嘎啊──!」

嘶吼著,仍然無法掙脫水漩的束縛,鬼式覆著白紙的面龐之下,傳來了凶狠的咆哮……

很快,就會結束了。

水刃凝聚著,折射著紅燈籠的朱色光芒,貫穿了他們的胸膛。

「哈、哈……」解決完鬼式之後,頭一陣劇痛,一時之間沒有站立的力氣,我跪在了地上,喘著氣。

握著水魄,溫潤的共鳴自掌心傳了過來,水魄的力量緩緩地流淌進我的體內。

用手背擦了擦頰側滑下的冷汗,我站了起來,趕緊向著澄剛才離開的方向跑了過去。

 

轉過了唯一的轉角,巨大的黑影出現在我的正前方,是剛才從黑門中走出的白骨巨型鬼式……怎麼會……!?

街道一側,我找到了澄,前後皆被數個鬼式所包圍著……

「澄,小心!」

離澄最近的鬼式揮動著鐵鍊,打在地面上、刮起了地面的碎磚,而後揮向了澄……!

「……唔……。」

緊急地在最後一刻閃避掉正面攻擊,但仍被鐵鍊側面甩到了……捂著手臂,澄從地面爬了起來。

「澄!」不妙,距離太遠……周圍的鬼式全都跑了過來。

「借過。」

是誰?

越過我眼前的,是有著深紅色長髮的高瘦人影,一個跳躍,黑色寬襬的袍服飄動著,宛如點水般地,一個高躍,便落入了滿是鐵刃寒光的鬼式包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