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以柔美的嗓音氣急敗壞地叫罵著,那嗓音伴隨著鞭子笞打肉體的聲響自天牢中傳出。
而後隨著微弱的啜泣聲,鞭打聲停止了。
在微弱的光線下,血色顯得十分暗沉。深紅色的液體順著胸前結實的肌肉線條緩緩滑下。
雙手被固定在牆的左右,橉咎低垂著頭對女人的問話沒有吭聲,僅是朝旁邊啐了一口黑血。
那本是柔順及腰的灰色長髮與血一同凝固在一道道令人怵目驚心的血痕上,那傷口佈滿了他的胸前。
「……你……」女人欲言又止,見對方完全不理會自己她氣得跺了跺腳,那鞋跟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隨後又是一個響亮的抽鞭直往對方身上打去。
裸著上半身,雙手及頸部被厚實鐵鍊給銬住的他,半點閃躲的機會也沒有,不,應該說他連閃躲的想法也不存在。
一雙暗沉的灰色眼瞳毫無半點生氣可言地直望著地板,良久,他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話:「麻夜,你不要再哭了……」
眼前的女人又是跺腳又是流淚的,猶豫了許久,他好不容易才出聲安慰道。
一聽見對方的話,她不甘心地咬了咬薔薇色的唇瓣,而後舉起右手便是打算賞對方一個巴掌,那五根纖指上各戴了一個銳利的手爪。
麻夜揮出了巴掌,忽地,她的身子震了一下,一瞬間地猶豫,而後一道刺耳的聲響在橉咎臉旁的牆上響起……
那牆上綻開了五道刻骨般的痕跡,一撮灰色的頭髮依著爪子劃過的痕跡飄落了下來。
見她這副模樣橉咎淡淡地嘆了一口氣,他眼角的餘光瞥見自己的灰髮少了一段,而後不經意地掃見對方再度溢出淚水的紫晶色雙眸。
默默偏過頭去,橉咎溫聲道:「下不了手就別打了吧,要不換個人來也好……」他的嗓音有點啞,頸上那還溫熱著的血液順著鎖骨直流而下。
麻夜氣憤地握緊拳頭,她低垂著頭道:「快說啊!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放過了映川嵐!?」
彷彿在示威一般,她朝一旁用力地甩了下鞭子,隨後又開口吼道:「而且你竟然還幫助他們!」
「我已經說過了,再怎麼問我都不會回答的。」
垂著頭,那低垂的眼廉下,灰色的眸子蒙上了死絕的氣息,滿口血腥味的他又啐了一口黑血,而後重重地咳了幾聲,好幾處傷口因此而迸裂了開來,即使如此橉咎仍是面不改色。
幾滴冷汗從額角滑落了下來,帶有鹽分的汗水自下顎滴落在胸前的傷口上,顫抖著身子橉咎深呼吸了一口氣。
聽見這答覆麻夜踱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橉咎的灰色長髮,硬是將橉咎的頭抬了起來,她出聲威脅道:「咎!你再不說咱們就走著瞧!」
「……呵。」灰色的眼瞳直視著紫晶色的眸子,橉咎勾起了唇,輕笑了聲。
而後,沒有更多的言語,只剩下女人氣得跺腳後離去的聲響,一頭暗紫色的長髮在轉彎處消失。
一片寂靜中,仍是雙手被高銬在牆上的橉咎,淡淡地笑了幾聲。
「麻夜那女人……」
輕喃了句,橉咎闔上了灰眸開始調整內傷、將體內的瘀血逼出,半晌,一口的黑血自口中吐出,而後傷口漸漸在調息下止住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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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天牢的路上,夜幕低垂,白月皎潔如玉,幾顆明亮的星辰高掛在天,清靈的空氣中除了幾人的閒談聲之外,不時還穿差著起起落落的蟲鳴聲,淡淡的薄霧為夜添了一層朦朧的美感。
今晚的風有些冷,一個纖細的身影忽隱忽現地朝天牢的方向過去,而後那人輕手輕腳的打開了天牢的門。
而守門人早被來人一掌從後頸砍昏,照那力道看來沒一兩個時辰是不會清醒的。
一襲如瀑般的暗紫色長髮隨著那人的動作擺盪著,明亮的紫眸看了下天牢,來人隨後向著關有橉咎的方向去了。
掏出了從守門人身上拿來的鑰匙,她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打開了牢門,放橉咎走這事她是做不得,不過只是幫他上個藥的話,小心點不被發現倒沒關係了。
麻夜站在開鎖的牢門前望著睡過去的橉咎,看著傷痕累累的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捨,心裡頭過意不去地低下頭來,視線卻正好映入今早鞭打橉咎的鞭子,那上頭早已乾凅的血漬呈現深褐色。
鼻頭一酸那淚珠自雙頰滑落,用力地搖了搖頭,她從懷中拿出了傷藥,而後盡量放輕力道的將藥塗抹在那腥紅的傷口上。
這樣子的動作一直重複了三四次左右,忽地,橉咎輕皺了下眉,稍感異樣的他半睜開了灰眸,一明瞭狀況他立馬開口道:「麻夜,這樣就可以了……回去吧,別讓那老傢伙發現了……」
沒有答話,一雙漂亮的紫眸含著淚水,輕咬著下唇。
麻夜默默不語地繼續為橉咎上藥,深怕一個發話淚珠就滾了下來,雙頰與鼻頭有些哭紅了,明明十分好看的面孔,卻老是一副倔強的樣子。
見麻夜沒反應,橉咎又嘆道:「回去吧……麻夜。」
猶豫了下,麻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抿了抿嘴,半晌才開口道:「咎……對不起……」對不起三個字才剛說出口,兩行清淚便落了下來。
「……罷了吧,這不是你的錯。」眼神一柔,橉咎也頗為無奈。
麻夜,一個被幽界屍族組織養大的女孩,屍族的主對她而言,幾乎是等同於母親的存在,明明知道組織裡有很多不合理的事情,但是只能遵照著上頭的指示去做,即使是心不甘情不願也一樣。
「趕快回去吧,被那老傢伙發現你在這兒的話,對你可是很不利的。」無聲地嘆了口氣,橉咎開口勸道。
看著麻夜淡淡地點了頭,然後直到她離開牢房後,橉咎才再度闔上了眼。
「沙沙……沙……」對面的牢房傳出細微的聲響,閉著眼,橉咎靜靜的聆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