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寒掙扎著,白皙的雙手不顧一切地握住劍刃,鮮紅的血液在瞬間染紅了雙手,但沒有半點阻攔的作用,長劍深深地刺入了胸膛。
劍上的黑色咒文順勢攀附上他的身軀,銀白的劍身隨之逐漸露出。
然而,長劍明明已經刺入身軀將近半把,卻仍沒有半點劍刃從明寒身後刺穿而出。
這是怎麼一回事!?
半透明的物體無聲地從半空中浮現,逐漸地……越來越清晰,那是……明寒!?
劍刃從半空中的他身後刺出,半空中的明寒身穿著白色袍子,躺在半空中,墨色長髮毫無束縛地緩緩飄動著,他安穩地閉著眸子……
恍若身上的疼痛不是他的,而鮮血也確實沒有從他身後流出。
空中,明寒的身旁浮繞著一圈圈用鮮血寫上咒文的布條,乾枯的深褐色血字不禁令我再度聯想起,當初在恭月房間裡看見的木櫃,那上頭的布條就和現在繞著半空中明寒的沒兩樣……
所以……那裡面真的是……明寒!?
「……唔……咳!」安德雷身前的明寒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夾雜著黑色瘀血的紅色血液更加的染紅胸前,幾滴鮮血濺上安德雷的臉頰,但他絲毫不在意。
兩個明寒相較之下,空中的那位就像是只有靈魂般的存在,是種若有似無的感覺。
眨眼間,半空中的明寒與劍下的明寒重疊,風在一剎那間靜止了,一股氣息以明寒為中心震了開來。
空氣再度流動,明寒纖細的雙手忽地鬆開、不再緊抓劍刃。
明寒仰著頭,我看不清楚表情,鮮血以他的嘴角為起點劃過了曲線完美的頸子,沒了赤色髮帶的束縛,黑髮如瀑般流洩而下。
眸子猛地睜開,明寒的臉上嵌著的是一雙我不曾見過的燦金色眼瞳,他直視著安德雷的眼眸不帶有一絲感情。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明寒身上的傷就像恢復似的,雖然還有著猙獰的傷口卻不再流血、開始癒合……宛如重生一般。
伸手握上劍刃,明寒沉著氣、一個使勁便把長劍自胸前抽出,鮮血流了出來,隨著劍完全抽出、傷口癒合了。
不曉得為什麼,安德雷並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只是退到一旁和紅髮的男人一同看著。
而後明寒起了身,方才攀附到他身上的黑色咒文在一瞬間全數退去,我看見他拿出了我沒見過的符紙,上頭染了點血跡。
他的唇微動,不知道在唸些什麼,而後在剎那間閃身到冉的身旁,符紙燃起,是金色的火焰,見他左手一拋那火焰便頓時像被空氣吞噬一般滅去了。
隨後一陣零碎的金屬落地聲響起,稍早前在冉手中化為虛無的三根黑色長針脫離了身軀,在地上滾動著,氛圍變得詭譎。
沒有多餘的時間,明寒左手往空中一掐,銀色的弦線瞬間劃破空中,恍惚的視線裡空氣被破開了一個裂縫,狂風吹起無數的沙塵。
明寒伸手扶起冉,稍稍牽動了傷口,一陣撕裂的痛感令人幾乎昏厥……已經分不出是肩膀、腹部或是頸子上的傷口在痛了。
「想逃?」
安德雷的嗓音在身後傳出,隨後是金色的弦線自眼前閃過,看來是去擋住安德雷的阻攔。
後背被推了一下,是明寒將冉的身體推向裂縫。
「我不會有事的。」
明寒溫柔的嗓音傳入了耳中。
那是視線和意識分別被淚水與暈眩所取代前,最後的記憶。
□
眼前再度轉為一片黑暗,視線恢復後我這才發現已經回到了客棧,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太對……
不過重點是什麼我會直接趴在地上?而且誰可以來告訴我,坐在一旁椅上的大姐捂著嘴到底在悶笑些什麼?
從地上爬了起來,剛才在鬼差之術中經歷的冉的傷口彷彿還在隱隱發痛,一轉頭,我猛地明白大姐在悶笑些什麼了……
只見,恭月昏睡在孤狼神懷中,昏暗的光線下修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了淡淡的影,窗外的景色已然黃昏,兩人深色的長髮在夕陽映照下閃著微微的光澤。
恭月的腦袋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怎麼會任憑那傢伙把他攬在懷裡?
「啊哈哈,尤離多年來的生日願望終於實現了吶,讓我想想有幾年了呢?有九年了吧?下次許願就可以不用碎碎唸那麼久,只差很想捏扉靜的臉頰,卻總被奉天和泉趕走這件事了吧?」
一旁的大姐終於忍不住地笑道,隨著後續的話語又有幾個陌生的名字出現,扉靜、泉?奉天是指在天迴碰上的仙人吧?看來都不是人……我還是別問得好。
「別鬧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雖然孤狼神嘴裡是很正經地這麼說,不過臉頰還是微微泛紅了。
我猛地起一陣雞皮疙瘩,剛才那是?原來那傢伙也有害臊的時候啊……
而後孤狼神把恭月輕輕抱起,放到了床上冉旁邊的空位。
我將視線轉向冉,只見他昏迷了無生氣的狀態,已轉為平順清淺的呼吸,臉色也恢復了些。
金色的眸子凝望著冉平靜的睡顏,孤狼神頭上的白色狼耳不知何時冒了出來、不自然地抖動著,看來他其實挺激動的……畢竟剛才經歷了自己兄弟重傷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