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9日 星期六

《臨水抄》卷二 〈第六章〉治傷(四)


 我沿著橋邊走了下去,有意無意的瞥了幾眼池子,魚兒們活躍的在水中翻騰著,而後我駐足於橋的末端,那碧綠的水面倒映著這張有些陌生卻又屬於我的面孔。

一張淡雅清麗的面容倒映在微微波動的水面上,柔亮的墨色短髮服貼著我的雙頰,肌膚白皙得宛如白玉一般……

而那雙淺褐色帶有漂亮金綠光澤的眸子與我對望著。

……這眸子好看是好看,但我仍是頗不習慣的,也許是因為在離魂之後比第一次變化時更不像我自己了吧,嘆了一口氣,我再度邁開了步伐。

漫無目的的閒晃於青陌府內,一陣清風拂過,那枝上的花彷彿雪花一般片片落下,我凝眸注視起眼前的景象……

直到風停了、花不再落下時我才又踏步離去。

不知道這樣子晃了多久,回過神來後只發現自己站在走廊上,左右兩側要不就是精雕過的門,不然就是冰冷的牆壁。

青陌府真的超大的,到現在為止我除了北院所屬的區域之外,就哪兒也沒去過了。

不過像青陌府這種地方一定有不少人在管內、外務的事,但負責這些事的人到目前為止我沒遇過太多,有碰上的大概就是巧兒姐和緋川鈴吧。

再向前走了幾步,前方不遠處我看見了有點熟悉的繁離燁花束……意思是說,我在不知覺中走到了食堂附近?莫非我是餓了……?

忽地,一個冰冷的觸感握上了我的手,不大不小的,宛如一個八歲小孩子的手掌一般,令我頓時冒了一身冷汗。

我微微顫抖著,低頭望了眼對方,是個有著奇特外貌的孩子。

看上去約莫八、九歲來著。

「你看見我了對嗎?」那孩子的嗓音有些冰冷,但十分的清亮。

一雙眼睛水靈的盯著我,那是銀藍色的瞳孔,被這樣的一個傢伙握著手,我的掌心有些冒汗。

「你看見我了對嗎?」

他抬高了頭望向我,那有些冰冷的清亮嗓子又道了一遍,青銅色的及地長髮,在觸地之後有些捲曲,細細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輕晃著。

「……有……有鬼……」顫抖著聲音,我喃喃地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他握著的手有一直在降溫的感覺……

本來只有我一人的長廊上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個小鬼,從我身後……那空蕩蕩的地方冒出!?

「終於看見我了是吧?呵,鬼?笑話,現在的你,喊我鞘就行了。」一張稚嫩的臉孔上卻現著明顯的淡漠感。

有些令我想到遙山上的無心之人,不過卻又有著全然不同的感覺……

「……救……救命!」

盯著他銀藍色的瞳孔,我有種移不開視線的感覺,而後,刺骨的冷打從心底冒出。

聽著我喊了一連串斷斷續續的話語,那自稱鞘的孩子臉上出現了一種名為不爽的表情,不出幾秒他腳上的厚底木鞋重重地落在我的右腳上。

很痛,但是我想叫又叫不出來,淚水已經在眼框打轉卻只能看著那孩子。

「我們會再見面的,不久後……」語畢,他在我的手上放下了一塊玉。

那白皙的玉身有著奇異的符紋,上頭的銀藍色符紋在他緊握我的手之後,沒入我的掌心中,白玉消失後只剩下銀藍色的紋路,還有那手冰冷的觸感留在我的手上。

一抬頭便望見他那身緣繡著精細水符紋的雪白長袍,隨著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淡去。

而後,我坐在地上揉著腫痛的右腳,煩惱的自語道:「但是我不想和你見面啊……」

啊!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先去看看恭月好了。

站起了身子,我向著恭月的房間走去。

不遠處,有個人影向著這邊走來,那人一頭銀色的長髮飄揚著,是中午時剛才見過面的大姐,她那雙青色的眸子直往我這兒瞧。

「咦?大姐!?」會在這裡見到她往這走還真是意外,再怎麼說這方向根本就與恭月房間是相反的。

「嘿。」大姐對我打了個招呼,直到走到我眼前約莫五步時她才開口道:「恭月那邊已經開始忙囉。」

「欸?藥師已經進去啦?」我的腦中浮現出白花花的老頭子,藥師差不多都是長那樣子吧,而且還是柳雙的師父,想必年紀也不小了。

「嗯,進去有一段時間了,我先四處去晃晃,晚點見啦。」揮了揮手後,她便沒理會我,只是逕自我往身後走去。

「師弟啊──!」柳雙從走廊的另一頭向我跑來,阿雁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來。

「師弟啊,跟師兄一起去城北買雪花糕吧!」柳雙高興的對我提出了邀約,一雙黑眸完全恢復了元氣,面色也紅潤多了。

我望向阿雁,只見他原先受傷後更顯蒼白的臉色,也紅潤了些。

看來方陽的藥師真的很厲害,我莫名的放心多了。

「巧兒姐剛才在門口叫我們要好好休息呢,不過在那之前我還要先去城北買雪花糕,要不等會兒柳瑜師父忙完又要在那兒喊熱了。」

語畢,柳雙牽起我的手開心地說道:「師弟你先陪咱們上城北去吧!我剛才還以為你又去餵魚了,白白在橋邊繞了一圈。」

點了點頭,我和阿雁就這樣跟在柳雙的旁邊,向著青陌府北門走去。

城北呀……不曉得是怎樣的地方呢。

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在青陌府之外的地方閒逛過。

思索間,我們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就這樣跨過了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