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3日 星期日

《臨水抄》卷一 〈第七章〉兩個遙山氏?(二)


 ……是恭月嗎!?

靠著樹幹,我緩緩的站起身子,無法確定來人是不是恭月,我有些緊張……

「啊,總算找到一株了。」

咦?是我沒聽過的嗓音,聽起來很年輕,感覺上比我小。

會是什麼人,在遙山上遊蕩?這樣不太對吧……?

這裡一點都不適合散步啊……

幾秒間的思索,一道人影逐漸往我這邊過來,隨著兩方距離的拉近,我漸漸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那是一個身子不高的男孩,大概一米五左右,約是在我肩膀左右的高度,看上去如我從嗓音預料般的很年輕,不過實際上幾歲我判斷不太出來,但那臉孔看起來不會超過十四歲就是了。

紫灰色的頭髮繫成的馬尾剛好觸及肩膀,高高綁起的頭髮中摻了幾縷細辮子,整體以淺草色的麻花綁帶整齊的繫起。

髮質看上去十分的柔軟,如同他那亞麻色的眼眸中透出的神色,似溫潤的翠玉般相當溫和。

「你是……阿奇?」我偏了偏頭不確定的問道。

會來遙山這種鬼地方的人應該不多,還有這特徵性的紫灰色頭髮,我想這便是恭月要找的人了。

「我不和死人說話的喔。」圓潤的眼眸直直的看著我,他眨了眨纖長的睫毛,勾起嘴角溫和地偏頭笑了笑,又道:「這是規矩。」

眸中並沒有因為看見我而露出特別訝異的眼神,纖巧的輪廓中是一張端麗清秀的面容,膚色是很健康的白皙,彎起嘴角的模樣就像隻小貓一樣。

不和死人說話……?我愣了愣,隨後才想起自己的確是個死人的身份。

可是他是還跟我說話了不是嗎?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規矩啊?

「唔……」默了默,我不曉得該怎麼辦的站在原地發愣,先去找恭月?

阿奇在附近走來走去的,貌似在找些什麼,雖然我不認為在這種詭異的濃霧中能找到什麼,不過他好像就是真的找得到什麼。

他自從說完那句不和死人說話後就沒有再看過我一眼,望著他的背影,我注意到有某種模糊的輪廓在他的肩膀上。

……嗯?

瞇了瞇眼睛,那輪廓依舊模糊不清,但似乎從我開始注視後那形體開始轉為清晰……

其實我已經不想再仔細注意什麼奇怪的東西了,不過好奇心就是這樣,擺在眼前的怪東西不搞清楚是什麼心裡就怪難受的,所以我還是靜靜的觀察起那東西。

那是個約莫兩巴掌大的東西,以匍匐攀附的方式緊緊抓著阿奇的左肩部,整個呈現混濁的白色,有點半透明的。

……什麼東西啊?

我皺起眉,繼續凝視著。

那東西看上去有點像是嬰孩的模樣,我倒吸了一口氣連忙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還好沒有任何東西攀附著,不然我真的會嚇到,我已經受夠人模人樣的妖怪了,遙山是什麼東西都成精了是不是?

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濁青色紋路開始在那半透明的東西上延展,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詭怪紋樣,很緩慢的擴散著。

──滾出去。

莫名的三個字,直接了當的傳進我腦海,語氣很怪異,平平淡淡的卻充滿著驅逐的意味。

我什麼都還來不及反應,兩個渾圓的眸子猛地在那輪廓的後腦上睜開,青黃色的瞳仁夾雜了不少灰黑的細點,那眼瞳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眶、沒有半點眼白。

──滾啦……

這次沒有等他說完我就移開了視線,沒想到他也就真的這樣安靜了下來,我剛剛那樣是打擾到他了嗎?

他哪位啊……

見不得人嗎?我不過是多看了兩眼……不給人看就不要停在肩膀那麼明顯的地方嘛。

有些無奈的,我發現自己的神經已經被嚇到麻痺了,以往看到這東西應該是先嚇一大跳才是。

我看這叫阿奇的小子也不太平常,不曉得他肩頭上的東西有沒有危險性,不過離得遠一些總是比較好。

剛才視線一直放在那怪東西上面,不知不覺中已經霧氣散去了一些,不過還是頗濃重的就是了。

 


 

回神時阿奇已經不見了,我已經不想去思考為什麼他這麼快就不見蹤影了……

我應該是要去找他嗎?天啊……望著這頗濃的霧我默然的抬起了腳步。

睜著眼睛,看著每一樣映入眼簾的事物,很多東西是不曾見過的,卻也有些是我所熟悉的。

我所熟悉的和陌生的,以一種我不了解的規則並存著,這裡簡直就像是一個集合了所有被與不被記憶之傳說所組成的世界,一個脫節的空間?

……又也許脫節的是我原本待著的世界?

現在,我能夠選擇的只有面對、前進,好好的活下去,雖然無法知道未來會如何,但就這樣好好的把握每一刻,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

抬頭望著天空,不知不覺的還是想了很多……

要不去管今天之前發生的事,把那些事都當成「過去」啊……

果然很難呢,我搖了搖頭不禁苦笑了起來。

天色變暗了,雖然還不至於到夕陽落下的時間,但我確實的感受到天空已經不再那麼明亮了。

已經這麼久了嗎?眨了幾下眸子,凝望著天色我有些訝異,從早上到現在,短短的一天之內我經歷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了。

嘆了口氣,我注意起四周,完全沒有半點人影。

眼前,白霧隨著氣流緩緩地瀰漫在空氣之中,不知怎地,我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曉得是我觀察力太好還是怎樣,我居然可以在一堆長得差不多的巨大枯樹中發覺我一直在附近繞圈子,明明是一直線的走著,卻不斷繞回了相同的地方。

我真不知道是該為我的觀察力太好感到開心,還是該為這莫名差勁的運氣感到難過?

不知所措的,我停下腳步,現在要往前走也不是,走原路返回我相信也沒太大的用處。

我開始認真的考慮是不是又要在原地待著,一直等到恭月找到我?

短暫的思考間,一抹黑影倏地自上頭掉落,但黑影只是穿透過我發出奇怪的聲響掉到樹枝堆上,壓根兒沒碰到我半根寒毛……穿透過去了!?

有些驚愕的,我低下頭定睛一看,黑影竟是條被扒了皮的大蛇,牠的腹部整個膨大凸起,好像硬塞了某些東西似的,那條大蛇在地上扭動了幾下,鮮血淋漓的牠染紅了一地的樹枝。

我心裡頭毛了一下,好端端的一條蛇怎麼會搞成這副德行?

牠渾身除了血液之外還有一些我不知道是什麼的黏液,有點白白又綠綠的。

皺了皺眉,我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開始猶豫是要再退遠一點還是怎樣,這東西有攻擊性嗎?

看著大蛇在地上扭動了老半天,我越來越無言。

如果是恭月會怎麼做?

把牠抓起來丟掉?不是吧……還能丟去哪裡啊?

直接走掉不理牠?唔,這似乎比較有可能?

可是我現在是進入了某種奇怪的循環,怎麼走都還是在這附近打轉。

恭月應該沒我這麼衰,無奈的皺著眉往後退了幾步,我想了半天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