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1日 星期六

《臨水抄》卷四 〈第十二章〉湖妖的獻祭者(三)



在這個祭台的邊上,有一潭金色的湖水。

寧靜的湖面被秋風吹得波光粼粼,那湖面猶如金色的細沙般,有著罕見的豔麗光澤。

那一陣風,是向著我們的方向,隨後,湖面上起了一陣金色的霧,順著風勢吹了過來。

金色的霧!?這東西絕對有問題!

我一邊想逃離石台,一邊又想著恭月還沒醒,短短不到十秒的猶豫,那陣金色的霧已經撲面而來了。


這次的迷昏效果比白霧還好,我用不了一秒就躺回了石台。

眼前再度一片漆黑。




「請…諒……嗚……喔……」耳畔,傳入了某種聲音。

那聲音模糊不清。

過了好幾分鐘後,我才有力氣睜開眼睛。

我又醒過來了,似乎還是在石台上沒有被移動的樣子。

「請原諒我們……」

那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他正喃喃自語著,雙眸恐懼地望著我,我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請原諒我們……我們只是希望莫崖大人不要死去……請原諒我們……」

他不斷的重複著半斤八兩的句子,就站在我的頭前面,雙手反持著一把短刀,距離很近地指著我的鼻尖……這詭異的情況讓我頭皮發麻。

我聽見石台附近有其他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動……不只一個人。

我試圖動了幾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起來了,在這一瞬間我才知道,難怪這人看到我醒了怎麼都沒有其他反應。

──我根本就動不了!

那刀子看上去有些奇異,像是為了給人開腸剖肚的特製刀刃,是一把刃身多重彎曲的短刀,刀刃約一掌長,含柄大概有三十公分多。

說不定刀上還塗了毒藥……看著鋒利的刀尖,我不禁這般想到。

「你要做什麼!?放開我!!」

這下子我該怎麼辦!?

對方完全不理會我,我繼續扭動掙扎了幾下,但繩索綁得相當之穩固,邊上還開始有其他的人往我身上澆冷水,被澆個二、三趟後,我的身體無法克制的發抖著。

好冷……

我扭頭看向右邊,恭月還是閉著眼睛沒有其他反應,但這回他的手腳也被綁起來了……

拿我先開刀是吧?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高興……我一咬下唇,使盡力氣想將繩子掙脫,試了半晌,結果一樣徒勞無功。

持著短刀的怪人忽然停止了呢喃,一瞬間周圍變得相當寂靜,就連其他人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下一秒,眼前的怪人開始唸起了我聽不懂的語言。

我有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他好像要下刀了!

──就在那刀起刀落的瞬間,不遠處,響起了極為獨特的鼓聲。

彷彿是錚錚,又或是鎗鎗般的聲響,似鼓似琴。

那刀尖在剎那間停止落下!

我直勾勾地望著刀尖,心臟怦怦怦的急促跳響著,我將視線扭頭看向了傳來聲音的左方。

來人扭動著精瘦而頗有肌肉曲線的腰部,那腰際上的黑紫色刺青,猶如甦醒般地搖曳著自我。

一頭黑色的波浪過肩長髮,在左肩上以髮飾繫了個低馬尾,那人有著妖媚的臉孔,一邊跳著奇異的舞蹈,一邊以奇異的節奏拍打著鼓面,越來越靠近祭台……

我邊上方才拿刀指著我鼻尖的人,怔在原地,眼睛直直的望著來人,顫抖著身體,鏗鏘一聲,他手中的刀子掉落了地面。

披在那男人肩上的褐色長大衣,隨風飄動著,他的身影……步步靠近。

──錚錚、鎗鎗。似鼓似琴。

「啊啊啊──!!」

剎那,多重的尖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逃竄似地,那些尖叫聲逐漸遠去,我邊上的怪人也不知去向了。

看來邊上聚集的人超出了我的預想,真是讓人冷汗直冒,不曉得來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希望不是路過而是要來救我們的……

倒是這種時候,澄到底去哪裡了!?

一直沒看見他的身影,我不禁擔心了起來。

掙扎地扭動身子,我試圖趁現在場面一團亂的時候將繩子解開……

「少年。」有人在我耳邊低語,我視線一轉,一張模糊又透明的臉孔靠我非常近。

「──啊!!!」我嚇了一大跳,反射動作的翻過身去,下一秒,感受到自己的身軀騰空落下!

死定了──!

手腳都被緊緊綁起的我,正墜落於三層樓以上的高度……高速的風勁,將我的髮絲全部向上吹去,刮過臉頰的風,帶著絲絲的刺痛感。

我無法想像砸上地面的瞬間,那是何等可怕的景象……

我害怕的閉上眼睛,像是西瓜一樣摔爆腦袋的噁心畫面,不停地交錯閃過腦海。

──會像西瓜一樣摔爛、會像西瓜一樣摔爛、會像西瓜一樣摔爛!

已經無法思考,聽覺被刮過耳邊的風所干擾,我隱約聽見下方傳來不少驚呼。

「月哉大人,請助我一臂之力!」

忽然,我清楚的聽見有人這麼喊道,不知為何,我睜開了眼。

我正以頭下腳上的可怕方式墜落中,一睜開眼眸,便看見一道人影相當俐落的,從地面急速向上躍起,第一步便躍出了超乎常人的高度!

這一秒,我心想有救了,原來老天爺還沒要我死。

那人在空氣之中無以借力的步步躍上高空,他的每一步之下都有一陣氣流騰空炸開,眨眼間,他到了我身旁,將我給攔腰抱住。

阻止了高速的落勢,幾個俐落的翻躍,便抱著我安全的落至地面上。

他將我輕輕的放在地面上,讓我靠著祭台的邊緣坐著,我感覺這回真的嚇得不輕,全身上下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力,大概短時間內是起不來了……喘了好幾口氣,我這才看見救命恩人的樣貌。

這人的帥氣英姿,不禁令我想以「颯爽」二字,來形容她的氣質……在我平安落地的瞬間,我真心覺得這一定是神降臨……。

我的救命恩人是個颯爽的女人,她正跪蹲在我的邊上,幫我鬆開綁住手腳的繩索,一雙淺茶棕色的眼眸望著我,眨了幾下。

一頭近黑的深棕色頭髮,臉頰兩側的髮流長過鎖骨,一縷特長的瀏海掠過了秀麗的鼻尖,她的額際綁了一條紅褐色的長布巾,右側繩結以下的布巾呈現出如同緞帶般的波狀,落於右臉頰側。

過腰的長髮在腦後綁成了超長的麻花辮,其中摻著米金色的寬版髮帶。

一張端正俊麗的鵝蛋臉是健康的白皙膚色,微粉的唇瓣透著很好的氣色。

她的腰際繫著一對入鞘的砍刀,有著鱷魚皮般的紫綠色刀柄與白色長穗,看上去很是特別醒目。

「你還好嗎?已經沒事了,湖妖都走掉了。」將最後一個繩結打開,她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淺茶棕色的眼眸凝望著我的臉龐,微笑著說道。

原來那些是湖妖……居然,又不是人了。

「我、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我望向她的眼眸,點了點頭感謝地說道。

閉上眼鬆了一口氣,揉著被繩子綁得有些疼痛的手腕,我再度睜開眼眸,看了看四周……沒有看見恭月的身影,倒是多了很多不認識的人,似乎是和她同夥的。